芳华中的大尺度

听说电影芳华几度审核方才同意投放市场,这也成了我决定看一看的因素之一.看罢,我明白了:所谓的大尺度不是紧身短裤与绑腿之间的白嫩大腿,不是青春萌动的小小蛮腰,不是战场上缺胳膊少腿血肉模糊的身躯,也不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现实结局,而是……

先说说何小萍.

何小萍为什么晚入伍一年?听分队长讲,这个何小萍在去年选兵的时候,她的舞蹈天赋和基本功都给她留下了极深的印象,潜台词是她非常适合文工团.那么,为什么没有被选上而是次年作了替补?而且在舞台上一直没有得到重用,直到退伍前一天方才因卓玛摔碎了膝盖而临时作为替补,这也是她舞台生涯的第一次和最后一次做主角.当分队长急火攻心找她做女主角时,她没有大家期望的那样欣喜若狂,而是各种推托:她已经习惯了收拾戏服,习惯了熨烫衣服,习惯了各种跑龙套,习惯了不被关注,急得分队长指着她的脑袋不知道说什么好,正当观众不明就里时,萧穗子苍老的旁白响起,原来她是因为组织处理了她心目中的好人刘峰而心寒了,所以不愿意跳女主角了,如果不是旁白,我认为她因为文工团上下里外不把她当成一个正常人看待才让她心寒,更合乎逻辑一些的.后台没有别人硬,虽然功力比别人强,仍然迟一年入伍;因为从小缺少亲人关爱,衣着比别人寒酸,处处让人看不起,乃至侮辱和耻笑.当别人嘲笑和侮辱的时候,分队长和政委也会象征性的阻挠一下,但从来不从内里去干预,没有认真倾听何小萍的痛楚一次,没有真正帮助她一回,他们只是保持着自己的那点尊严和文工团表面的繁华与作用,内里的腐朽堕落和肮脏一概不问,这些花儿朵儿照常该入团入团,该入党入党.这些所谓的先进分子,实则是些精致的利己主义者.该电影中,除了何小萍单纯善良,所有人都是自私自利的,或明或暗,或者遮遮掩掩或者干脆赤裸裸. 这样的一群人的青春还算得上芳华吗?

政委是最大的腹黑者.对于何小萍的身世,他没有同情;对于何小萍在文工团的遭遇,他没有伸出援助之手,甚至压根不想制止这种阶层歧视,只想保住自己的位置.知道了何小萍的小心思,没有去治病救人,没有在革命同志关键时刻拉一把,而是在驴子的面前挂起了通红的胡萝卜,引诱驴子完成任务后,卸磨杀驴,把她处理到前线洗绷带,一撸到底.这就是组织,从前是,现在是,将来依然是:柿子专拣软的捏.政委用一己之力为组织抹了黑.

再说说老好人刘峰.猛一看,刘峰确实大公无私,先人后己,甚至没有己.再一琢磨,这也不对呀,号称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人从来就是可怕的,因为他违反了人性.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表面上看这是一句反动口号,实际上却是衡量一个人正常不正常的重要标尺.去北京开会的时候,顺便接回来一个兵,不顾腰疼,顺带着给战友捎来好吃的,自学给战友修表制沙发,帮助炊事班找猪和吃烂了的饺子.别人都夸他活雷锋,他很享受的听着,骨子里是拼命想和高于他的阶层搞好关系,融入这个圈子,实际上,这个圈子从内里从未接纳过他,对他的付出也是熟视无睹,以至于在他落难的时候,从政委到普通兵,没有一个帮他说句话,甚至连惋惜的人都没有.相反,大家眼中最低贱的何小萍却能挺身而出,亲自送他一程,给他力所能及的温暖.

刘峰带着绝望(来自组织和心中的女神)想牺牲在战场上,青史留名,结果折了胳膊活着回来了.祖国大地改革开放,各路神仙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刘峰还停留在往日的生活模式里,没有精进自己的技能,也没有好准时代的脉搏,取了老婆,却不能给她想要的生活,结果老婆也跑了,看来他连一个货车司机都不如.穷困潦倒,和几个底端的朋友在海南贩卖盗版书,被联防队扣押了三轮车.这种生活是何等的不堪啊.请注意,当阔太郝淑雯认出他的时候,他还穿着经典的绿军装呢.一个参加过越战的残废军人,生活潦倒到如此境地,是不是在给共和国抹黑呢?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从小家境优越的那群人,从来不能体会弱者痛苦的那群人,文工团解散后,依然过着呼风唤雨有酒有肉的生活,而那些出身低微的人,不管有着什么样的努力,到头来依然过着凄风冷雨的日子.这就是生活,这就是芳华,七八十年代的芳华.

但凡一部电影,总要歌颂些什么,鞭挞些什么,至少表述出什么.<芳华>到底给我们带来了什么?我一直在思考.我看到了身姿之美,旋律之美,伤感之美,也看到了人性深处的恶,遮盖不住的伤痕.对待弱者,对待英雄,国家和社会确实缺少了些关爱和关注,我想这可能就是纠缠不清的所谓大尺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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