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汉书》研读431：南匈奴列传（一）
南匈奴列传（一）
南匈奴
《汉书》中只说匈奴列传，而不说南北匈奴。现在之所以叫做“南匈奴” ，是相对于北匈奴而言。南匈奴受汉朝教化很深，所以记载归顺汉朝的用“南匈奴”冠名。《东观记》中有《匈奴南单于列传》，范晔我编缉时去掉了“单于”两字。
南匈奴翕落尸逐鞮单于比，他是呼韩邪单于的孙子，乌珠留若鞮单于的儿子。自从呼韩邪单于以后，几个儿子按照顺序相继继位为单于。到了比的叔父孝单于舆时，比担任右薁鞬日逐王，统率匈奴南部以及乌桓人。
建武初年，彭宠在渔阳起兵反叛，单于和彭宠勾结出兵，朝廷暂且承认扶持卢芳政权，派他进入驻扎五原。刘秀这时忙于平定中原，无暇顾及外部事务。30年，刘秀诏令归德侯刘飒出使匈奴，匈奴也派遣使者到洛阳贡献。刘秀又诏令中郎将韩统回复匈奴，送给单于大量金币，以重修旧好。单于十分骄傲自大，把自己比作当年的冒顿，对使者言辞十分傲慢无礼，但刘秀仍然以礼相待。
当初，双方使者互有往来，但匈奴多次和卢芳一起入侵汉朝北方边境。33年，汉秀派遣大司马吴汉等人进攻匈奴，经年累月，劳而无功，匈奴转而更加强盛，越发劫掠暴虐。
37年，匈奴人入侵河东，州郡不能制止。朝廷迁徙幽、并两州边郡百姓安置到常山关、居庸关以东，匈奴左部又转而进入塞内居住。朝廷非常担忧，增加边境各郡军兵几千人，大规模修筑亭候，建起烽火台。匈奴人听说汉朝悬赏捉拿卢芳，贪图财帛，就遣返卢芳返回归降，希望得到赏赐。而卢芳自认为归降有功，不说被匈奴人遣返。单于也耻于说出本来想法，所以没能得到汉朝赏赐，单于因此更加怨恨汉朝，入侵更加频繁。44年，匈奴人入侵到达上党、扶风、天水各郡。45年冬天，又入侵上谷、中山，杀害掳掠百姓很多，北方边境没有一年安宁。
当初，单于的弟弟、右谷蠡王伊屠知牙师按次序应当为左贤王，左贤王就是单于副储。单于想要传位给自己的儿子，就命人杀掉了知牙师。知牙师是王昭君的儿子。王昭君字嫱，是南郡人。在汉元帝时期，王昭君以良家子女的身份被选入掖庭中。当时，呼韩邪来朝觐，汉元帝敕令把五名宫女赏赐给呼韩邪。王昭君入宫几年，没机会见到汉元帝，经常悲伤怨恨，就请求掖庭令让自己前往匈奴。呼韩邪临辞行前，汉元帝召开大会，召来五名宫女当面给呼韩邪。
王昭君
王昭君容貌靓丽，光彩照人，在皇宫一出现，顾盼生辉，夺人心魄，惊动左右。汉元帝看到后大为惊讶，想要留下王昭君，但又不愿失信于呼韩邪，随后把王昭君下嫁给呼韩邪。后来，王昭君为呼韩邪生下两个儿子。在呼韩邪去世后，前阏氏的儿子继位为单于，按照匈奴传统，新单于可以续娶前任阏氏。王昭君上书，请求返回汉朝。汉成帝敕令王昭君遵从胡人的风俗，王昭君又嫁给复株累单于为阏氏。
比看到知牙师被诛杀，口出怨言说道：“从兄弟关系来论，右谷蠡王居其次应当继位；从父子关系来论，我是前单于的长子，我应当继位。”于是匈奴内部互相猜忌，王庭举行的大会越来越少。单于心中生疑，派遣两名骨都侯监领比的所部军兵。
46年，单于舆去世，他的儿子左贤王乌达鞮侯继位为单于。乌达鞮侯又去世，他的弟弟左贤王蒲奴又继位为单于。比无法继位，心中更加愤恨。匈奴境内连年发生旱蝗灾害，赤地几千里，草木全枯，人畜因饥饿瘟疫死掉大半。
单于害怕汉军乘其虚弱进攻，就派遣使者到渔阳请求与汉朝和亲，刘秀派遣中郎将李茂复命。比也秘密派汉人郭衡带上匈奴地图，在47年到西河太守处请求内附。两位监视比的骨都侯察觉到了比的意图，正好五月在龙城举行祭天仪式，就借机报告单于，说比一向图谋不轨，如果不及早铲除，将会搞乱国家。
这时，比的弟弟渐将王正在单于帐下，听到后飞驰前去报告比。比十分害怕，收集自己统领的南边八部众四五万人，想等到两骨都侯返回后杀掉。骨都侯快要到时，猜测到了比的谋划，全都乘轻骑逃亡离开，马上报告单于。单于派遣一万骑进击，看到比部众强盛，不敢进攻返回。
48年春天，八部大人一起提议拥立比为呼韩邪单于，因其祖父依附汉朝得以平安，所以想要沿袭其封号。派人到五原要塞，希望永远成为汉朝藩蔽，防御北匈奴。刘秀采纳五官中郎将耿国的建议，答应比的请求。这年冬天，比自立为呼韩邪单于。
49年春天，比派遣弟弟左贤王莫率领一万多人进攻北单于的弟弟薁鞬左贤王，俘虏左贤王；又攻破北单于的大帐，俘虏其部众，合计一万多人，马七千匹、牛羊一万多头。北单于震动恐惧，撤退一千多里。
当初，刘秀命人制造战车，用几头牛驾驶，上面修建有楼橹，放置在边塞上，用来抗拒匈奴。当时的人们看到后相互说道：“谶言中说，汉朝九世应当却北狄上千里，难道说的是这件事吗？”到了这时，果然开拓土地。北部薁鞬骨都侯干和右骨都侯率领部众三万多人前来归降南单于，南单于又派遣使者到洛阳皇宫奉藩称臣，贡献国中珍宝，请求派使者监护，派遣质子侍奉，重修原来的约定。
50年，刘秀派遣中郎将段郴、副校尉王郁出使南单于，确立其王庭，离五原西部要塞八十里，单于派人迎接使者。使者说道：“单于应该伏地拜受诏书。”单于环顾左右，随后伏在地上称臣。跪拜后，单于命令翻译告诉使者：“单于刚刚继位，在左右大臣面前跪拜汉朝使者，面子上非常难堪，希望使者在大臣们面前，不要再让单于跪拜了。”骨都侯等人在旁边看着，全都流下眼泪。
段郴等人返回后复命。刘秀下达诏令，听任南单于进入云中郡居住。南单于派使者上书，献上两头骆驼和十匹纹绣骏马。当年夏天，南单于俘虏的北匈奴薁鞬左贤王，率领部众以及南部五位骨都侯，大约三万多人叛逃，又返回到草原上，距离北匈奴王庭三百多里，叛逃的匈奴人拥立薁鞬左贤王为单于。
一个多月后，叛乱的匈奴相互攻击，五位骨都侯战死，薁鞬左贤王自杀，骨都侯的儿子们各自拥兵自保。当年秋天，南单于派儿子到洛阳侍奉皇帝，向刘秀奉上奏书。刘秀下诏，赐予南单于冠带、衣裳、黄金玺印、青紫色绶带，一辆羽盖安车，四匹身披锦绣的驾马，宝剑、弓箭，三枚黑色的符节，两匹驸马，黄金、锦绣、绢缯、布一万匹，绵絮一万斤，还有乐器、鼓车，棨戟、盔甲、兵器，盛饮食的器皿。还向南匈奴转运河东郡备战的粮食两万五千斛，牛羊三万六千头，以满足匈奴的需要。
刘秀又诏令中郎将在将军幕府设置安集掾史，率领缓刑犯人五十人，装备箭弩等兵器，在南单于王庭附近驻扎，参与审理案件，观察匈奴人的动静。每年年终，单于派遣使者奏报工作，同时派一个儿子入朝侍奉皇帝。中郎将则派出一名从事，带领他们到京师，汉廷同时派遣谒者，护送前边的匈奴侍子返回单于王庭，在路上交接。侍子和使者在元旦这天参加朝贺，祭拜汉朝陵寝祠庙。汉廷随后送走单于使者，派一名谒者护送。刘秀赏赐南单于彩缯一千匹，彩锦四端，黄金十斤，还有宫中太官掌管的御食酱，以及橙、橘、龙眼、荔枝。对南单于的母亲及单于的各位阏氏、南单于的儿子以及左右贤王、左右谷蠡王、骨都侯中有功、有善举的，赏赐绢帛彩缯一万匹。这些赏赐成为每年的惯例。
匈奴人的风俗，每年三次在龙城举行祭天地神灵大会，经常在正月、五月、九月戊日。南单于已经归附汉朝，就加上祭祀汉朝皇帝，借机召集各部商议国事，以赛马和赛骆驼为乐。其大臣中最高贵的是左贤王，二等是左谷蠡王，三等是右贤王，四等是右谷蠡王，这叫做匈奴“四角”；再其次是左右日逐王，二等是左右温禺鞮王，三等是左右渐将王，这叫做匈奴“六角”：担任这些职务的，都是单于的子弟，按照次序排定单于继承人。异姓大臣最贵的是左右骨都侯，二等是左右尸逐骨都侯，其余的大臣是日逐、且渠、当户等官名，按照权力大小和部众多寡，分出高低贵贱。单于姓虚连题。异姓中有呼衍氏、须卜氏、丘林氏、兰氏四姓，他们是匈奴的贵族，经常和单于联姻。呼衍氏为左，兰氏、须卜氏为右，主要负责听讼断案，有了判决结果向单于报告。匈奴人没有文书档案留存。
50年冬天，此前反叛的五骨都侯的儿子，又率领部众三千人返回南匈奴。北单于派出骑兵追击，把其全部抓获。南单于派军队接应，双方激战，南匈奴失利。刘秀下诏书，让南单于迁徙到西河郡美稷县，同时派中郎将段郴和副校尉王郁留在西河郡保护南单于，朝廷为此设置府衙、从事、掾史。刘秀诏令西河郡府长史，每年出动骑兵两千人，缓刑罪犯五百人，协助中郎将保护南单于，冬天驻留在当地，夏天撤回。此后形成制度，直至边疆八郡全部安定下来。
南单于居住在西河郡，派出各部匈奴分别安置，帮助汉朝守卫边疆。南单于派韩氏骨都侯屯驻在北地郡，派右贤王屯驻在朔方郡，派当于骨都侯屯驻在五原郡，派呼衍骨都侯屯驻在云中郡，派郎氏骨都侯屯驻在定襄郡，派左南将军屯驻在雁门郡，派栗籍骨都侯屯驻在代郡，各部匈奴同时担任汉朝边郡县邑的耳目，监视北匈奴的动静。北匈奴单于十分惶恐，把此前掳掠的汉人全部释放回来，以此来向汉朝表达善意。前来骚扰南匈奴的北匈奴，每次经过汉朝边郡的亭候时，都会向驻守的汉军解释说：“我们这是去进攻亡虏薁鞬日逐王，从来不敢来袭扰汉人。”
日逐王比降汉
黄其军
作于2023年8月16日（古历癸卯年七月初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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