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谈情,说说爱《人生感悟ABC》散文

不能到达的爱

2018-09-26  本文已影响136人  陈思妍是小祖宗

 再次回到这个小城,木凉多少是有些不习惯的,路过学校,还是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学校门口全是接孩子的家长,作为这个小镇最热闹的地方,木凉曾经无数次路过这里,可是如今在看,居然有些衰败了。

学校门口的小摊贩还在,小推车上写着山东鸡蛋灌饼,武汉热干面,木凉对这种熟悉的感觉莫名心痛,因为这种熟悉是曾经,而曾经是回不去的,更重要的是她身后的硕大的行李包在提醒她,对于这座城市来讲,她已经是个异乡人,不管她承不承认,这种近乡情更怯的感觉压得她喘不过气。

走进一家小餐馆,夫妻两人的小店,仅能容下几个人吃饭,里面有些狭小阴暗,木凉找了位置坐下,点了一碗米线,妻子把米线送上来的时候,木凉认真地看着这个女人的脸,女人很白净,围着一个大大的围裙,围裙上白茫茫一片。

 吃过饭,木凉揣着手在大街上闲逛,冬天的风有些阴冷,不自觉地把脖子往围巾里缩了一缩,她喜欢冬天的,冬天让人有安全感,因为穿的多,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好像有远了一些,而且木凉喜欢在冬天的时候,从外面的寒冷进入屋里的温暖的时刻,那样让她感觉到安全。

镇上的邮局在装修,外面的铁架子上站着一个装修工人正在粉刷,木凉走进去,买了几张明信片,然后趴在大理石桌子上写明信片,大理石浩瀚冰冷,左手缩在衣袖里,右手伸出几个指头填写着信息。

从邮局出来,外面突然下起了大雪,路上的人纷纷撑起了伞,木凉没有带伞,只好耸了耸肩走入这漫天雪白。

冬天的亮总是短暂的,不一会就天黑了,木凉在街边买了水果,踩着厚厚的雪回家,老小区的楼房都是低低的,有狗在叫着,大有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的意味了。

从背包的最里层拿出钥匙开门,家里昏暗一片,摸索着开灯,已经尽可能地动作轻了,可是屋里的人还是出来了,木森望着这个浑身雪花的人儿,还以为自己还在梦里,随之好像又习以为常。

“你总是给我惊喜。”

“我回来冬眠。”木凉笑嘻嘻地说着。

“没带伞吗?”木森的声音里全是无可奈何。

“玩浪漫啊。”习惯地耸耸肩。

 木森叹了口气,转过身帮她收拾房间。

  家里的摆设还是没有变,木制沙发,米白色的窗帘,茶几上放着纸巾和遥控器,白色的暖气片依旧发出嗡嗡的声音,一切都是那么安逸,可是尽头的香烟和酒瓶似乎给这份安逸打了折。

墙上放着一张已经有些年代的全家福,那个时候木凉刚刚读一年级,扎着马尾,笑得很是开心,木森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刻,脸上的眼镜遮盖不住儒雅的脸,太太梁睫深情的望着他,这是岁月静好吧。

木凉记忆里,父母是很恩爱的,当初在给她取名字的时候,本来是想用木森和梁睫的姓氏,木梁,只不过户籍民警搞错了,变成了木凉。

木凉有时候会自嘲,凉字,本来就有凉薄之意,又怎么能过得热闹呢?  

走进房间,看见木森正在从大衣柜的上面拿被子,可是放得有点高,木森踮着脚还是有些吃力,木凉忙走过去给他搭手,父女两个人一起才把被子拿出来。

 望着木森,木凉有点觉得愧疚,梁睫离开得这些年,岁月和香烟似乎已经带走了这个男人的儒雅和英俊,甚至整个人还小了一圈,而自己似乎这些年也不怎么省心。

  木凉从行李包里拿出一个盒子递给木森,打开以后是一条牛角手串,这是她在西藏买的,本来她不喜这些的,只不过卖这东西的人说这个对人身体好,特别是常年吸烟喝酒的人,顿时上了心,买下了这手串。

木森接过手串,看了半天,咕囔着又瞎花钱,但是语调明显上扬了一下,内心还是很欢喜的。

木凉关了手机,钻进被窝,沉沉地睡去。

(二) 

一觉睡醒天已经亮了, 雪下了一夜,整个大地都是白色的,木凉不由得高兴起来,从大背包里拿出厚厚的羊毛袜子,穿上白色的长款羽绒服和保暖裤,打算出门赏雪。

打开房门的瞬间,木森飞快地躲进洗手间,隔着木板门,传来阵阵的呕吐声,客厅的地上躺着已经空了的酒瓶,木凉望着眼前的一切,内心除了同情没有任何感想。

木凉把所有窗户打开透气,收拾了地上的呕吐物和酒瓶,毫无表情地出门了。

街上的人已经很多了,穿着大衣和皮鞋的上班族小心翼翼地走着,生怕不小心这湿滑的路毁了自己体面。上学的孩子可高兴坏了,嬉笑着追逐,显然把这雪地当成了游乐场。

木凉走进早餐店,墙上写着肉包2元,菜包1元,豆浆2.5元。木凉吃着包子,好像在任何一个城市的感受是一样的,无牵无挂。

这些年,好像去过很多城市,有时候会在一个城市呆上几天,像个游客一样去热门的旅游景点,有时候会在一个城市停留数月,甚至会找一份工作,住下去,只为更深刻地了解这个城市,可是没有一座城市让她着迷,让她驻留,所有时刻,她都觉得自己是个过客。

   在这个刚下过雪的早晨,木凉少有的感到悲伤,这个生养自己的城市所能带来的感受居然和其他城市是一样了,那也真的是缘分要尽了。

  买了包子和豆浆回家,打开门的瞬间,烟味扑面而来,木森瘫坐在沙发上,微闭着双目,表情有些痛苦。

  木凉走过去,默默地收拾了残局,表情中更是多了一丝的淡漠。

“妈妈已经死了,已经死了很多年了。”

   木森睁开眼,看着木凉冷冷的表情,心中莫名起了一阵火。

  “我知道,不用你提醒。”

   “可是你这么多年却不接受这个事实呢?”

  “那你呢?为什么你这么多年却不愿意接受他离开的事实呢?”木森刷得一下站起来,语气中明显带着愤怒。

  木凉没有想到木森说出这样的话,愣了几秒,然后转身离开。

 这么多年,木凉已经习惯了身边的人来人往,深信人都会走散的,所以对人际关系不抱任何希望,遇到他,是一种人生,遇到另外的他,就是另外的人生,但是好像不管过哪种人生都是一样没有期待的,她不强求,亦未逃离。

  但是木森的话还是触碰了心里最疼的那个地方。

  木凉走在路上,看着这么多的陌生人,想起郝思嘉说的一句话,我要找的人在哪,是在经历繁琐张扬的青春期,还是已经成熟漂泊,趋于定型,木凉在想,这个世界上,两个本没有任何关系的陌生人可能会结合,然后发生一系列的故事,这是多么令人惊喜的事情。

  也许她已经找到过那个人,只不过那个人在生命里走过一回,然后转身离开了。

    木凉喜欢看人,直视着别人的那种看,穿着耐克运动衣的大个子男孩,总是目视前方,表情坚定,拎着行李箱的小夫妻,妻子看上去很活泼,一直在和丈夫说着些什么。从精品大衣店走出来的男人,围着大大的格子围巾,目光清澈,气质儒雅。

那个人也许更早地进入过她的生命,只是木凉没有发现罢了。

                       (三)

这个时候,他还没有进入木凉的生命,但是很快。

每个人都会有几个时间节点吧,这个时间节点也许会发生很多事情,过完这个时间节点以后,人会变得坚强,会变得成熟,总之会变得有些不一样。

对于木凉来说,十八岁算是一个节点吧,这一年木凉高三,这一年母亲梁睫去世。

出事的那个下午,木凉趴在教室午休,她习惯中午吃过饭以后,趴在桌子上稍微休息一下,其他人都在奋笔疾书,只有木凉好像和这个重点班格格不入。

清瘦的班主任,姓张,带他们是最后一届,老人急速地走进教室,拍醒了木凉,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示意她出来。

外面站着一个男人,穿着黑色羽绒服,戴着一副无框眼镜,眉头紧锁,木凉见过这个男人。

想起去年中秋节,梁睫做了一桌子的团圆饭,母女两个人一起等木森回家吃饭,木凉等得百无聊赖,一会偷吃几口菜,一会跑到客厅的飘窗台上看木森回来了没有。

木凉从飘窗望出去,木森和一个男人在楼下交谈,男人穿着白色衬衫,卡其色休闲裤,器宇轩昂,男人和木森交流完以后,两个人握手寒暄,然后告别。

木凉心里想,大概温文尔雅就是形容这样的人吧。

没想到这个男人现在居然出现在学校,木凉心里居然有些异样的感受。

“你好,我叫张杰之。木森让我来接你。”

“你好,我是木凉。”

两个人一路走出学校,然后上了杰之的车,一辆并不张扬的马自达六。

“木凉,接下来的事情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不管发生什么,你都要挺住。”

杰之很郑重地说出这番话,让木凉有些不详的预感。

“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

杰之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继而发动车子,木凉心里慌急了,一把拽住方向盘。

“到底怎么了?”

“木凉,这个世界上会有很多爱我们的人,但是有人会先离开,我们可以为这些离开的人而伤心,但是我们也要祝福和感谢他们,他们会在另外一个地方过得更好。”

木凉拽着方向盘的手慢慢松开,她这么聪明,怎么可能猜不到,只是她以为是木森。

车子拐进医院的时候,木凉整个人已经软掉,杰之帮她把车门打开,轻扶着她往里面走,那段路好长好长,木凉觉得自己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再走这么长的路了,不管怎么走,都好像永远走不到尽头。

路的尽头,木森瘫坐在急诊室外面的白色长椅上,面无血色。

 木凉看到木森,反应过来,是梁睫。

她想哭,可是却发不出声音,她踉跄地走过去,打开那扇门,看到那个躺着的人,木凉觉得天黑了。

很多年以后,木凉总是做梦,总是梦见在医院,米白色的弹簧门,打开总是又会自动关上,玻璃上写着闲人勿进,急诊室是床是那么高,每每惊醒,木凉总会想,这个坎是过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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