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有心者藏心 谋局者入局
丹龙一行人在澶州的荒山野岭安顿下来，准备直面命运的考验。他们起初以为伊涅斯很快会追杀而至，却一直没见到敌人踪影。
“这也挺好，给了我们更多时间准备。”丹龙如是说。他们到底是如何准备的呢？
“管上！”费奈大喝。
“你这把牌不错啊。我管不上，你们继续。”维托说着摇了摇头。
“新人手气好而已。”寺南不屑地说。他看了看自己的牌，也摇了摇头。
“那我就来压一压你的气焰。”丹龙微微一笑，甩下一张牌
“嚯，你这才叫好牌。对家接不上，我也不要了。下一轮吧。”托图说道。
灿烂星空下，微风伴着虫鸣，微缩版的“啸风寨”里灯火通明，大呼小叫好不热闹。除了红豆在瞭望塔值班，其余的人分成两桌在通宵打牌。
一组人用龙牙骨牌，另一组人用蓝玉骨牌，输了的人轮换到另一组。盖房子用剩的边角料被制成了筹码，哪位牌手输光了筹码，就要为众人表演节目。
连日来，布置陷阱的事毫无进展，各人的牌技均有进步。与其说这里是精心挑选的战场，不如说是个隐居休闲的度假小屋。
选择这里与伊涅斯决战，“红狮”费奈一直觉得欠妥。他的大半生都在研究防御强敌，以他的专业眼光看来，这地方就是丹龙随意瞎选的，毫无优势可言。无奈其他人都认可丹龙的选择，他也只能跟着留下。
不过现在，费奈却是玩儿得最入迷的那一个。这里让费奈想起了儿时在啸风寨的日子。那是他在人世间唯一享受过快乐的短暂时光。前路虽然艰险，他也不愿放弃最后的一点温暖。
迎接命运的考验，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心态。有的人洒脱；有的人惶恐；也有人从不相信命运，只相信自己的谋划。他们精心布局，小心伪装，顺势而为，暗中渔利。
丹龙等人在荒山中大呼小叫地打牌的时候，这个世界上另有一个牌局，安静得出奇。每一个牌手都不愿露面，甚至不愿承认自己参与其中。他们都是高手，是这个世界的强者。他们手中的不是骨牌，而是人命。
“我管不了。让他们继续吧。我能做的都做了。”
林羽的声音传来。没有开灯，漆黑一片的总长办公室里，他正靠在椅子上，脚搭在桌面，脸上盖着大檐帽，似乎是在小憩。实际上，他正在与另一个牌手私下串通，勾兑利益。
“你不管的话，之后怎么走？继续放手吗？”这是谭雅女王的声音，却不知她人在何处。
“我倒是很想出手。可是……我和你不同，我手里没有别的牌可用。”林羽说道。
“你觉得对方手里还有牌？”谭雅反问。
“说实话，我都没搞清楚各方的立场。最后谁当选，我也不是那么在乎。”林羽说道。
“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不管你是不是出手，你已经站在松迦的对立面了。”谭雅说道。
“那又怎样呢？我也没办法。我以为你会去拉拢他呢。”林羽说道。
“就算他和纤袅（奈姬女神）决裂，也是不可能站在我这边的。”谭雅说。
“所以……你会支持丹龙？这么说来，难道……兰灵是你安排在他身边的？”林羽问。
“不是。只是碰巧而已。我早已不管马琳莱克的事。”谭雅答道。
“碰巧……”林羽似乎不信，接着问道，“你要我怎么做呢？”
“去找纤袅，她是不会让松迦如愿的。”谭雅说。
“她不会顺便灭了丹龙？”林羽问。
“大法师的人，她恐怕还不敢碰。至少不会取他性命。”谭雅说。
“那你要怎么搞定柯伦？纤袅可是花了不少力气在他身上。”林羽问。
“我自有办法，不用你担心。”谭雅说道。
“唉……师父要是知道我参与其中，一定会杀了我的。”林羽叹了一口气，说道：“拜托你们以后打牌别叫我了。”
“你占了这个位置，就不能不参与牌局。”谭雅说道，“你想谁都不得罪，最后全都要得罪。查顿那一次不就是如此？”
“……”林羽听了沉默不语。
“让松迦恨你，还是让纤袅恨你？”谭雅问道。
“松迦的耐性比你我都好，现在都没出手。”林羽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快了。他孤注一掷，等不起。”谭雅说道。
“我拼了，全押上！”
荒山木屋里，巫骨杰森大喝一声，一只脚踩着牌桌，甩下了全部筹码。在牌桌上孤注一掷是很不明智的做法，却总有人愿意铤而走险。
荒山上的众人不知道，他们已然成了别人手里的牌。而林羽和谭雅又哪里知道，他们的牌桌上，还有看不见的牌手。
“好，有勇气！我跟！”寺南说着，也把筹码都推上了牌桌。
“我也跟！”费奈微微一笑。
“你们够狠，我不玩了。”博克斯摇着头，扔下了手里的牌。
“有人！”在一旁观战的托马斯突然说道。杰森用手指快速在墙壁上弹了一下。
众人立刻丢下手中的牌，放出黑刃走到了院子里。
晨雾中，一个身影若隐若现，已经很近了。从力量判断，这人不是伊涅斯，但也是个劲敌。红豆此时一手握着雪狼大斧，一手抓着瞭望塔的外缘，随时准备冲下来。
或许是因为大雾，或许是因为有心事，负责放哨的红豆没有及时发现入侵者。她要第一个冲上去迎敌。
“金刚！你怎么来了？”丹龙喊道。
兰灵刚刚看清楚了来者是个光头，眼神不那么好的丹龙竟然先认出了来者是谁，一边喊着一边冲了过去。
丹龙和金刚像掰手腕一样用力握了握手。故友重逢，格外欢喜。
“这位就是金刚啊。”
托图、尤维亚、红豆，还有一众巫骨放下了戒备，心中都是这句话。
尤维亚见这个和尚与托图差不多高，浓眉大眼，英气逼人，一身遒劲的肌肉，比冥王还要健美。看他的服饰，果然和乘觉寺的其他僧众非常相似。
“我们去找过你。”兰灵微笑着迎上前说道。
“对啊，你是不是在乘觉寺修行？”丹龙问道。他到现在都不能肯定是不是找错了地方。
“小僧就是来赔罪的。”金刚双手合十，解释道：“诸位来访之时，小僧正在主持瓦龛大会，是我迦罗派十年一次的辩经会。按寺规，举办经会的这十七天里，不能见俗客。
“那知客僧愚鲁粗笨，将诸位当成了俗客，还隐瞒不报，现已被赶出寺了。小僧待客不周，难辞其咎，还望恕罪，恕罪。”金刚说着一躬到底，久久没有起身。
尤维亚看着那身僧袍就生气，本来憋了一肚子火，看到金刚这恭敬的态度，火气已散了大半。但是她的本能告诉她，不要相信这个和尚的解释。
红豆从瞭望塔上跳了下来，斧子背在身后。虽然不是二哥的朋友，但是不知为何，她不喜欢这个光头的壮男。
“来，我介绍家人和朋友给你认识。”丹龙带着金刚走到众人面前一一介绍。他心中没有那么多长幼尊卑的观念，完全按照站立位置的顺序介绍。
丹龙先介绍了站在最前面的红豆，之后是托图和尤维亚，再后来是几个巫骨战士。金刚对每个人都是恭敬有礼，双手合十，微微欠身。
最后一个介绍的是费奈。出于商人的习惯，费奈本能的伸出右手。金刚一愣也赶快伸手，二人亲切友好的握了握手。金刚脸上的笑容却慢慢消失。
他松开手后撤了半步，厉声喝道：“你是何方妖孽！潜伏在这里有什么图谋！”
费奈一惊，没有回话。
金刚瞪着费奈，对丹龙说道：“你可知他非人非鬼，体内有一股邪气。这个怪物是何来路？“
丹龙连忙解释了一下这些巫骨战士的来历。他与寺南等人相处日久，对这些人的遭遇大致了解。说道费奈的时候，寺南帮着丹龙补充了几句。
金刚一直面无表情地听着，身体一动不动，最后长叹一声，说道：“世间竟也有如此地狱……“ 说着对众位巫骨合十鞠躬，说道：“愿诸位早脱苦海，往生极乐。”
“进屋再聊吧。”兰灵招呼道。众人一拥而入，收拾了刚才打牌用的桌子。丹龙烧水泡了一壶花茶。这是红豆和兰灵从附近的山里采来的鲜花，被丹龙用精灵火焰烘焙，冲泡之后别有一番风味。
“先不说别的，你到底是叫金刚还是冰多？”丹龙问道。
“金刚是我法名，宾惰是我的尊号。寺里的晚辈和外面的信徒称我为宾惰罗汉。知道我法名的人不多。我们是平辈之交，小僧不敢报尊号，所以才误会了。”
“原来是这样啊，没事儿，没事儿。”丹龙笑着说，“我还怕找错地方了呢。”
“二位带着这么多亲友来看我，却被挡在门外，怎能说无事？”金刚再表歉意，丹龙却理解错了。
“要说有事，确实有。不过……现在不想麻烦你了，我们自己解决。”丹龙说道。
尤维亚瞪大了眼睛，没想到丹龙说话突然变得这么有策略。只有兰灵知道是怎么回事，微微一笑。
“到底什么事情？小僧如若能尽微薄之力，必定全力以赴。”金刚问道。
“呃……”丹龙一时没有组织好语言。关于伊涅斯的事要从数年前说起，期间还涉及到好几个不方便细说的地方，比如兰灵的家庭关系以及银狐家的黑道背景。
兰灵抢着说道：“故事很长很复杂。简单来讲，我们被一个极为的厉害敌人追杀。”
金刚听了一惊。他知道丹龙的本事，更知道丹龙的背景。天下之大，敢惹魔法城的人可没有几个。丹龙怎么会被追杀呢？他脑子一转，想到了唯一的可能：纤袅要除掉丹龙给自己的“天王补”让路。她是圣神的妻子，地位卓然。只有她不怕得罪法弗纳。
“尊师怎么说？”金刚问丹龙。
“尊师？”丹龙问。
“就是咱俩的老师。”兰灵解释道。
“哦，他不知道这事。我不想麻烦他，打算自己解决。”丹龙说道。
“来者何人？”金刚又问。
“精灵王伊涅斯，他是火、土、冰三系法师。我们这些人加在一起也很难对付。”兰灵说道。
“精灵？洞壁山的吗？”金刚问道。他似乎也知道精灵世界的格局。
“马琳莱克。”兰灵答道。
“那不是……？”金刚惊讶地问了半句。
“是我哥哥。他已杀了我父亲和姐姐，抢夺了他们的力量。”既然是求人帮忙，兰灵就没有隐瞒这些重要的信息。
金刚听后默然不语，脑中飞快分析局势。他早已得到消息，圣神西奈弗正在物色一个新人填补战死的天王左尓的位置。这个消息流传已久。所以圣神麾下的各个派系明争暗斗，都希望拉一个自己人补位。
在金刚的认知里，丹龙是取代了格瑞德的人，是魔法城的法师一系推出的“天王补”。纤袅是人类派系的领袖。她推出的天王补是贲赞的玄孙贲麓，为了避嫌而化名柯伦。同为人类一系的师父松迦为了给金刚争取这次机会与纤袅翻脸，转而联合查理曼尼自立门户。
谭雅是精灵派系的领袖，一贯与纤袅水火不容。她推出的天王补是谁，松迦还没有查到，听说是个精灵王，看来便是这个伊涅斯。（其实是纳迦。）
金刚判断，谭雅为了制衡纤袅，放弃了自己的天王补，转而与魔法城联合。兰灵大概是谭雅安排辅助丹龙的人。要不然丹龙体内不会有精灵的力量。而伊涅斯变成了弃子。
成为天王便可得到神的祝福，永生不死。弃子伊涅斯焉能就此罢休？他不惜抢夺亲人的力量变强，非把丹龙灭了不可。下一个呢？必然是他和柯伦。搞不好现在柯伦已经死了。
“可是……杀光了其他天王补，伊涅斯就能入选吗？”金刚想不通这一点，所以一直沉默。
“不对！是纤袅！”金刚猛然醒悟。“伊涅斯背后一定有纤袅的暗中怂恿。伊涅斯杀了丹龙和我，自己也不会有善果。这么说来，柯伦非但没死，而且躲了起来坐收渔利。”
“不必说了。小僧愿与诸位共同迎敌，拼死一战！”金刚分析了利弊，决定与丹龙联手，才能有一线生机。
金刚的这一大套分析看似符合逻辑，实则非常离谱。他最大的问题就是以己度人，猜错了别人的动机。争夺天王的席位，对各方势力来说都非常重要。但是，法弗纳和谭雅都有重要的事要关心。
法弗纳更关心自己的安危，而谭雅肩负种族的兴衰。丹龙的生死对他们无足轻重，只不过是可以利用的棋子。就连松迦也有自己的考量，没有完全把全部事实讲给爱徒。
“这怎么好？这个敌人和你毫无关系。而且伊涅斯太过强大，我不想连累你。”丹龙说道。
金刚只道他是客气，答道：“我当你是知己，这么说就太见外了。”
其余众人听了都大喜过望，几个高手都能感知到这位和尚的力量深不可测，是强有力的外援。
“既然来了，我们想拜见一下尊师松迦活佛。”兰灵说道。只有她知道，算上金刚的战力，众人依旧没有把握。
“家师云游布道去了，去年刚走，未嘱归期。连我在内，谁也无法联络。不过，我现在是掌院，寺中一切听我调遣。小僧有十七个师弟，其中有三四个人的武艺还算过得去，堪堪够得上帮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