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故事优选】他的第一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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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当……当……”
上课的钟声响起，小洛站在教室门外，做了个深呼吸，迈起脚步跨入了教室。
今天，是他新学期的第一节课，也是他当老师的第一天，不同于初出茅庐的老师们，他已然经历过一轮又一轮社会的洗礼，于是他在想，他该如何给台下这一张张眼里有光、面带好奇的孩子们上这第一堂课。
昨天晚上他备好的课件近在眼前，可他突然不想以这样的方式开始他和他们彼此之间的第一课。他想，为何不以过来人的身份给他们讲一讲他在社会上、在职场上经历过的但他们不知道的事儿呢?
毕竟，他们有理由知道，他们终将迈向的地方是光明与黑暗并存、自由与束缚同在。他虽只是一个和他们同样经历过变化的平常人，但作为一个经历过人生起伏的中年人，他十几年的社会经历决定了他是他们的老师。而作为老师，他想给他们上这样的第一课。
于是，他便准备开始了。从他的第一份工作说起吧，他想，毕竟他们也终将以这样的身份真正的踏入社会。他的第一份工作本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小角色，但对于他来说，真正的危机源于他的一次升迁，或许他升的太快，总之让一些人红了眼。
可到了他的位子，便不会这样了，因为他想讲的是他逃离这个位子的故事。
是了，在他转业后的某一天，妻子给他发了条消息并转给他了一条违法通报。妻子先是说他那个位子的人又遭了殃，随后朋友也发来消息调侃他跑得快，他自己的感觉也是，他真的跑得快，虽然他已经跑了四年了，可四年前的种种都还历历在目。
即使此刻，又过了这么些年，他向他们讲起，他都还觉得仿佛发生在昨天。
那天他进入办公室的时候，每个人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他，他内心充满了疑惑，想想才来这个单位时他的如履薄冰，即使他已经身居高位，作为单位里少数几个不用每天按时打卡的领导，他的升迁，或许只会让他更如履薄冰。
或许从坐上这个位子开始， 单位的每一个人都在等着他“出事”，因为他的升迁太快，可只有他自己明白，他坐的位子不过是个火山坑，他的前任现在还关着呢。
只是他没曾想这一切会来得如此之快，想想昨天他还开玩笑地说着自己的新车是别人送的呢，这下可好，要是让有心人当了真，还不得惹一身麻烦。
他倒是不怕麻烦，只是麻烦若是不请自来也不免为家染上晦气，而这个家即使染上丝毫晦气都是他不愿看到的。他的妻子本是个无忧无虑甚至有些骄傲的小公主，如今却因为他的工作变的忧心忡忡，他该如何给他们说起，他和她也曾有一段青葱岁月。
-01-
那天的天气怎样倒是记不多清楚了，毕竟，相比于无关紧要的天气，那个穿着洋气的姑娘，以及她身后浩浩荡荡的送学团更吸引人的眼球。
他本不是值守在迎新报道点的志愿者的，他虽然长得胖，却不想做迎新这种搬上搬下的体力活，即使有许多漂亮的学妹，可她们又怎会多看他这个胖子一眼?何苦费力还不讨好处，能从大山考到这个学校，他又怎会是个糊涂人?
所以上完厕所的他从志愿接待点路过的时候，他也只是答应帮想去上厕所的班长看一会儿新生接待点。
可就是那一会儿功夫，那个姑娘来报道了，而使人难受的是，他并没有在学院的新生名单中找到她说的名字，所以他就不能核对她的信息，让她报名。
他那时没想过，这便是他们多出来的缘分了。
“同学，你是哪儿的?”当时她就是这样问的，虽然感觉这问题完全解决不了她的问题，即使她已经有些急了，因为他不给她签名册，可她也知道，他真的拿不出了，他的样子里满是认真。于是她便像是随口一问似的。
但当他回答她以后，她也不知怎的，高兴坏了，因为他们是老乡。背后的送学团早在四下参观了，或许因为这儿也就只有他们两个最相近的人了，所以她高兴吧。而他嘛，至少态度改变了。
“我这儿的签名册上真没有你的名字，你说你是中文系调剂过来的，那我去那边看看有你的名字没吧。”他本没想过这般热情的，只是身在异乡，一丢丢的熟悉感也会让人的心底泛起涟漪。
这就是他和妻子的初见故事了，后来他们还在班会上见过，她仍旧叫他老乡。她那时或许也没想过，这一叫竟会是一辈子的缘分。
可如果还在第一份工作，说不定他们的缘分早就被消耗殆尽了，自己每天提心吊胆就够了，可那份工作却是会让她也跟着担心。
-02-
哎呀，本来在说职场上的事儿的，怎的一下又扯到了这?他觉得自己说的有点多了，可他知道，他们还在听的，连他这个已经有些过时的人都觉得校园的爱情的美好，更何况是他们这些正青春的人儿。
但总归是扯远了，还是回到他那逃离职场的事儿吧。那天早上同事们奇怪的眼神还历历在目，仿佛已经暗暗为他担心起他的后事，那种感觉真的不算好，像是卡夫卡的小说《审判》中的主人公K，只是他还没走到被逮捕的那一步，可这是为什么呢？
答案在他行至公报栏出揭晓，原来他被约谈了!
那一刻，他愤怒到了极点，但只能不动于色，因为办公室的人大多都等着看他的笑话，除了大老板。大老板看到他以后，把他叫到了办公室并关上了门。
“小洛啊，你真的没啥吧?”
“放心啊，老板，咱行得正坐得端，况且你又没有说什么是吧?我们都是依法行事。”
“那你多久去那边?”
“等等就去了。”
“好。”
老板的目光不知道有没有目送他的背影，但他能感觉到背后有一双眼睛，甚至千千万万双无形的眼睛。
是了，就是无形的眼睛，社会发展到今天，告密者可能早已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端口，在电脑网站的底端。
他是凭借自己的专业知识一步一步推到的这个结果的，因为工作的原因，他为人谨慎，从不犯原则的错误，更别说落人口实了，所以他疑惑为何被约谈，直到和对方对质后，他明白了，对方监视了他的电脑。
所以他虽带着些愤怒前去，但那一刻起他的心情再不坏了，对方违背了程序，且他问对方的专业知识对方都没有正面回答他，所以那次约谈注定了他会相安无事。
可那样的周旋太累了，六个多小时，他出来以后都精疲力竭了，而这样的约谈在后来又发生了几次。于是，他逃离的故事便真正开始了。
-03-
“小洛，你真要辞职？”大老板问道。
“是啊，老板，我想换个工作。”
“你找好了工作?”
“还没。”
“为啥就要走呢，现在不是做得挺好。”
“……”他想到了人生方向和个人自由，其实他本可以继续在这条路上的，说不定他还会有所作为，可完全放弃生活而成为一个工作机器又会让他有多少可以回首的东西?
于是他犹豫了，他放佛能看见他辉煌的未来，又仿佛能感受到灰暗的明天，这便是未来，光明与黑暗共存。
他辞职的决心从未如此坚定，一次又一次约谈时同事的眼光、对方先入为主的询问方式，最重要的是妻子的关心，使他意识到这样的生活早已偏离了他的生活初心，他明明也曾是个求学的游子，想要走出那困住自己的大山。
为何如今自己倒向往那山里的生活了?曾经的他为了在这个城市扎根，在盘根错节的城市里摸爬滚打，可到头来，这个城市又成了他想逃离的另一个困境。
可他知道，他们不爱听的，所以他略过了这一节。怎的就变成了老师呢？或许他们更想听这个。
-04-
他本可以有更好的仕途的，毕竟他逃离了那个职场后得到了一份更好的机会。
“也可能是我运气比较好，反正很轻松的通过了几轮选拔。”他这样对他们说到。
那天，他去那个单位进行入职前的最后一轮面谈。无意间看到一架铁床摆在房间里，他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于是他转身问了工作人员:
“你好，这个床是干啥的啊？”
那个人用一种不解的眼神看着他，后来他想想，或许那人觉得那是一件显而易见的事儿。是了，那人说那床是给加班的同事休息用的。
他的脑袋又一次响起了警钟，那仿佛自由的丧钟，预告着选择了那一份工作，他将时常与铁床相伴。
钟声还在咚!咚!的响着，他的心跳开始加快，他又一次看到光明的前途和被工作支配的明天，如果他选择了前者他将要放弃与自由相关的一切东西，包括双休、出国以及时常的忙碌……
他该如何是好，毕竟没有人告诉他明天以及未来的每一个日子究竟是什么模样。
钟声越来越小了，他再一次下定决心拥抱自由，于是眼前的一切逐渐明了，那一张床永远都不会属于他，他又为何白白地为不知姓名的人担心。
“领导，我再回去想想。”心中已有了答案，他再一次选择了离开。
他离老师的路越来越近了。
可就连面试他的校领导也对他的经历表示不解，如果他还在以前的单位，完全可以和他们平级甚至更高。为什么现在他想来当一个普通的大学老师，一切从零开始?
为什么会来当老师呢？也许是因为当老师既能还他自由，又能实现价值吧。所以即使他们对他的转业有怀疑，他仍旧抱着这样的想法接受了他们长达两小时的面试。
走出面试场的那一刻，他仿佛看到了按部就班的未来，但他不曾畏惧。他看着台下认真聆听的年轻脸庞，再一次确定自己做了个正确的决定。而他也将进入他的主题，带他们找寻找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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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荐文编辑：七公子小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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