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待我无忧,愿你安好如初
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与永冬泩双月征文【待】 小说篇
阿呆失业了。在一线城市失业意味着明天的温饱也无法保证。
这半年阿呆经历了太多,女朋友分手了,工作没了,房东大哥清晨日落总会光临一次。奔溃的时候大多数人在一边坚持一边逃避。阿呆没了主意,他不知道怎样去重新开始。他选择了逃避,带着仅有的一点存款和信用卡,随机选择了一座旅游小镇。
可能真的是命运的安排,阿呆最近遇到的事充满着各种巧合。小镇有几处旅游景点,人不是很多,叫借过镇。阿呆完全没有欣赏美景的心情,权当是借过吧。
自从逃离了大城市后,阿呆对于一切都没有了兴趣,甚至不去选择,以前选择了那么多还不是匆匆而过一无所有。他选择随机的生活,起码是先随机地过段日子。他在街角处找了家名叫在路上的民宿。
房主人是位四十出头风姿绰约的姐姐,长发自然散披着,并没有刻意的梳妆,却难掩动人的容颜,大大的眼睛没有渴望的光芒,仿佛对一切都提不起兴趣。
“你是短住还是长住?”房主人倦倦地说着,一边捡起从脚上掉落的人字拖。
“我先住一个星期,退房的时候提前一天给你说。”阿呆有些局促,他现在有些害怕和人说话,只想自己窝着,最好没有任何人来打扰。
“好吧。总共五间房,还剩一间,没得挑了。我的店不接收外卖,出门右手有家叫米店的餐厅,可以送餐,有事打电话。”房主人顺手把房卡给了阿呆。
这是什么规定,不接受外卖,但可以接受门口餐厅的送餐,莫非是打包经营?真是奇怪。
阿呆也不愿去问,拿着房卡进了二层小楼。看着自己房间的门牌号阿呆有点哭笑不得,小木板上写着——再见杰克。
不知女主人是摇滚乐迷还是随意写的,阿呆进屋后便倒头睡去。
醒来时窗外已是灯火阑珊,阿呆不想出门,他只想这样闷着自己,拨通了桌上的订餐电话,随便点了份盖浇饭。不一会送餐的就来了,是位姑娘,戴着口罩,也没看清长什么样,送完餐收了钱便匆匆下楼了。
阿呆就这样无聊地在房间里过了三天,每天都是那位姑娘送餐,临走时会带走房间的垃圾。第三天的午后,阿呆不得不出门,他的烟没了。
在路上的左手边有家小卖部——便利商店。老板是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一样懒懒地穿着背心,拿着扇子。
“老板,拿包黑兰州。”
“所以那些故事都不是真的。”老板拿出烟,用《董小姐》里的歌词回应着。
这真是个奇怪的地方,他们都是玩乐队的吗?随遇而安的一个地方处处都像是刻意安排好的。
阿呆感觉到了一丝难得的兴趣,抽出一支烟递给了老板,老板也没有客气,“你住到这几天了?怎么没见出来?”
“三天,就随便住住散散心,也不想出去。”
“嘿,窝在房间里怎么散心,镇子上也有几处好玩的地方。你吃饭总得出来啊,天天送餐寇老板会有意见的。”
这又是什么规定,不让送外卖,点餐只能点那一家,点多了还不乐意?
“寇老板?你说这家民宿的女老板姓寇?”阿呆有点迷糊地问。
“是啊,寇老板一个人在打理这家民宿,她也不愿意雇人。外卖多了垃圾就多,她也懒得打扫,所以只能让那家餐厅送餐,那送餐的姑娘还要负责把垃圾带走。”老板掐了烟。
真是抠门,怪得不得姓寇。自己的生活已经够不如意了,还遇到了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人和事。阿呆感觉活在别人的剧本里。
转眼就一周了,阿呆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信用卡花完了总得还款,他决定硬着头皮回老家再做打算。可是父母回复他暂时不要回去,弟弟找了对象要结婚,父母竭尽全力给弟弟买了房,最近正在到处凑彩礼钱,阿呆回去无疑是增加家庭的负担,况且还是一无所有地回去。他索性又找寇老板续了一个星期,反正也没多少钱,倒不如花了干净,也就不惦记了。
阿呆觉得每天都让餐厅的姑娘提垃圾实在不好意思,他终于愿意出门了,在路上的左边就是米店。米店的老板是位四川大叔,做的一手好川菜,客人并不多,服务台上坐着一位短发的姑娘,偶尔起来上菜拿碗筷,更多时候低头在写着什么。看到阿呆进来,姑娘拿着菜单过来,“你终于出来吃饭啦!”姑娘热情地打着招呼。
阿呆这才打量着姑娘,一双洁白的球鞋,牛仔短裤,白色的T恤,高挑的身材,五官精致玲珑。
“嗯嗯,还是一样,要回锅肉盖饭。”阿呆看着姑娘有点紧张,他和陌生人说话时总会有一种局促感。
吃完饭天色还早,阿呆去了便利商店和老板抽烟聊天。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中,阿呆才知道,便利店老板姓钱。民宿的寇老板原来是和她的对象一起开了民宿,还经营着一家酒吧。她和对象都是歌手,原本等赚够了首付就把这家民宿买下来,准备安家结婚。谁知过了两年寇老板的对象拿着他们写的歌去了大城市再也没回来,好像是把那些歌卖给了一家唱片公司,也不知道赚了多少钱,反正现在网络上可以搜到那些歌,只不过词曲版权都和寇老板没有关系了。寇老板也没去找他,也不像从前那样弹琴唱歌了,懒得打扮,就守着在路上。
夜晚又开始热闹了,阿呆不喜欢热闹,他决定回房间。
“嗨,小伙,字写得怎么样,门口小黑板的报价单看不清了,能写一下吗?”寇老板难得的开口说话了。
“我试试,要是不满意我多写几遍。”阿呆说完就按照寇老板的指示一笔一划地写着。
“你这字写得不错啊,很有筋骨,大气。”寇老板难得的露出了笑容。
“要不我再写几句宣传标语,招引些客人?”阿呆试探地问着。
“不用了,就这几间房,我也不指望赚大钱,能够去米店吃饱饭就行了。”寇老板又恢复了冷漠的表情。
“听说你唱歌很厉害。”阿呆略带紧张地说。
“很早以前的事了。对面有个酒吧,晚上有驻唱的歌手,没事去玩玩。我看你也不像来旅游,老是躲在房间里做什么?”
“嗯。要不要一起去?”
“哼,我走了谁看门啊,那个歌手弹唱都不如我。”寇老板的眼睛里终于闪出了点骄傲的光。
“今天520,看那酒吧挺热闹的,反正就住着我们几个人,要不一起去?可以让便利店的钱叔看会店。”
“你不嫌我年纪大我们就一起去逛逛吧,反正也够无聊。”寇老板说着起身就要走,也没有换衣打扮,依然穿着牛仔裤,拖着人字拖。
酒吧的名字叫再见吧。
这都是什么啊,奇怪的地方,奇怪的名字。阿呆有点恍惚了。
酒吧里坐满了小情侣,异常的热闹。阿呆点了一打啤酒,寇老板也没有客气,点了一支烟便干完了杯中的酒。男歌手上台后说了一堆不知所云的话便开始唱歌。唱的都是些流量歌曲,寇老板很不屑,“唱得什么玩意,没才华。”
“你行你上去唱啊。”隔壁桌的小姑娘愤愤不平地说。
“我说他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以为我不会啊!”寇老板转身怼了一句。
“他是我男朋友,他唱的就是好,我就喜欢,怎么着,一把年纪了我就不信你能唱得好。”小姑娘有点生气了。
可能是酒精上头了,寇老板一下子变得激动起来,“耗子,给我安排一下,姐姐我要唱歌。”寇老板站起来呼叫着老板。
酒吧老板小小的眼睛带着黑框眼镜,精干的寸头,步履飞快地走过来,“得嘞,好姐姐,好几年没听你发声了,这就安排,小的得令。”
做生意的都是这样油腔滑调能说会道吗?阿呆心里暗忖着。
寇老板用发带扎了马尾,拎着台下的吉他就上去了。没有说话,略带沙哑动听的歌声和清脆的吉他顿时让酒吧的客人安静了下来。
“群山之巅的孤傲,细水涓涓的缠绵,漂泊的人渴望故乡,故乡的人想去流浪……”
之后,台下是热烈的掌声和尖叫。隔壁桌的男歌手和小姑娘闭上了嘴。
“太棒了!姐,弹唱都好,这首歌是原创吗!从来没听过,写得真好!”阿呆难得兴奋了起来。
“是我写的,不过现在不是了,喜欢就好。”寇老板有点失落地说着,又干了一杯酒。
酒是陌生人成为朋友的催化剂。一场大酒下来,阿呆和寇老板的交流多了起来,说话也不用再那么小心翼翼。
原来寇老板是音乐学院毕业的正经科班生,后来爱上了酒吧的一位驻唱歌手,觉得他唱歌很好听,也能聊的来,寇老板把压箱底的作品都拿出来给了男朋友演出。谁知道发生了后来的事,一切就彻底没戏了。寇老板彻底心灰意冷了,放弃了音乐,独自守着民宿,过着无精打采的生活。
阿呆无聊的生活渐渐活跃起来,他和寇老板、钱叔聊着天,有人说话总是好的。
这天阿呆去米店吃饭,米店的姑娘低头写着东西,并没有发现阿呆进来。阿呆不忍打扰,低头一看才发现姑娘做着公务员考试的试题。“这道题错了。”阿呆还是没忍住,打断了姑娘。
“哦?你会做呀,那给我讲讲。”姑娘抬头笑着。
阿呆随手拿起笔就讲了起来。足有半个小时,试卷都讲了大半,姑娘才发现阿呆一直站着,连忙起来给阿呆让座。
“真没想到,你做题这么厉害,你有空就来给我讲讲呗。店里生意忙,我也不能去参加培训班,你放心,不会让你白讲,回锅肉盖饭免费,哈哈。”姑娘开心地说。
阿呆每天吃饭的空档都会给姑娘讲讲题目。他也曾是个学霸,尤其擅长考试,大学毕业后为了女朋友留在了大城市,因为公务员大多需要研究生和基层工作经验,阿呆没有去考,那时的他天真的为了爱情找了份并不喜欢的工作,只求离女朋友近一点。可是后来女朋友终究没有战胜家长苦口婆心的劝说,毅然决然离开了他。
米店的姑娘叫莫离白,小时候父亲生意失败,欠了好多债,母亲抛弃了她和父亲远走他乡。父亲带着她到小镇做小本生意,算是解决了温饱,还上了大学。离白想找份安定的工作,她说不想让父亲再这样颠簸,终有一天她会带着父亲体面的回家,她知道父亲若不是走投无路是不会离开老家的。
离白的基础并不好,但好在很聪明,也很用功。她很开朗,喜欢和阿呆聊天。离白说她的梦想是当一个作家,不用别人催稿的那种,自由自在写着喜欢的文字,最好还能用文字养家糊口。这样的梦很美,也很难实现。阿呆仿佛看到了自己大学时的影子,听着摇滚乐,写着没人看的诗,自娱自乐,梦想有天实现财富自由,自己开家出版社,出版自己喜欢的文字。
离白写的东西很真诚,也很触动灵魂。简单的文字并没有丰富的技巧,但却总能打动人心。阿呆在房间里拿出了久违的那只派克钢笔,他决定写点东西,哪怕没处发表,只为了自己孤芳自赏。
阿呆和离白的聊天不再限于辅导考试,他们聊着大学里的精彩生活,分享着喜欢的书、歌曲、电影。他发现离白身上有种天生的浪漫,骨子里带着不服输的冲劲,更重要的是他们有很多共同语言。
当然,离白确实很白很美,她的笑带着酒窝,不会做作,天真热情的性情,满眼都是希望和憧憬。和离白聊天成为了阿呆的习惯,他会刻意的去和离白聊天,不仅是离白的美,更重要的是他在离白的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甚至有了白头到老的念头。可是现实告诉他,他的现状给不了离白向往的生活。阿呆就是因为这种种犹豫和前瞻后顾失去了好多东西。他不愿享受,只愿心爱的得到最好的归宿,只相信善有善报。
“其实钱叔也是个牛人。”离白对阿呆说。
“嗯?怎么讲?”
“钱叔是本地人,他曾经用所有的积蓄买了辆二手吉普车去了西藏,一个人走了大半年才回来。回来后突然去画画,据说画的特别好。”
阿呆从离白口中得知,钱叔的画后来被几个采风的游客看上了,后来还卖出了很不错的价格。可是钱被钱叔的儿子拿去创业,创业失败后钱叔儿子一时没想开就投江了。从那以后钱叔再也没有出去旅游,也没有画画,只是守着便利店,和寇老板成了邻居。
刚开始钱叔听他们唱歌觉得吵闹,后来渐渐地开始喜欢,成了寇老板在小镇上的第一个歌迷,为此还去听了好多好多乐队的歌。钱叔也不再那么消沉了,慢慢开朗了,开始和左邻右舍聊天,但始终再没有画画。
听着这个陌生小镇里陌生人的种种遭遇,阿呆开始慢慢释怀,比起这些起起伏伏的人生,自己的这些挫折又算什么呢?难道只是因为丢工作、失恋,就要永远这样消沉下去吗?难道这个世界没有美好吗?
高冷的寇老板上台时那样的魅力四射,钱叔学会了最流行的歌曲还那么幽默,离白悲痛的童年却没有影响她活力的青春。还有离白的爸爸,从来没有放下过生活的重担,只为了活下去,活得好。酒吧的耗子看似圆滑,但每晚都在细心地照顾烂醉的客人,有时遇到志同道合的朋友还会大方的免单。这些陌生人的身上有太多自己不知道的遭遇,但没有人在自闭颓废,他们或许也经历过放弃自我的时候,但终究没有放弃,还是坚持着挺了过来。
阿呆在他们身上看到了生活的光,他决定再待一段时间。
那天阿呆拿着他写了一个通宵的歌词找到了寇老板。
“姐,写了点东西,不太成熟,你看看能不能写一首歌。”
阿呆从来没有看见过寇老板如此认真专注,寇老板一字一字的看着,“去,一楼小库房有我的吉他,给老娘拿过来。”寇老板眼睛里闪着光。
“你帮我看一会店,我去弹弹琴。”寇老板一边说一边拿着吉他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阿呆又去找钱叔抽烟聊天了,阿呆不敢直说,拐弯抹角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曾经让一个会画画的朋友为我画一幅油画,可是他说要挑个好景,还要坐着几小时不动,我做不到,就放弃了。”阿呆看似不经意地说。
“哦?为什么要给自己画油画?”钱叔有点紧张也有点认真。
“我总觉得画要比照片好,画里可以有很多想象,可以留住我的优点,掩饰一些缺点。”
“嗯,或许吧,不过要找个画得好的人,一般的人画得像,但不传神。”
“对对对,我长得很一般,我只求传神。”
“如果你有自己的油画会放到哪里呢?”
“我想将来会放到结婚照的旁边,看着现实的生活,看着传神的自己,会更加珍惜现实生活,也不会忘了自己原本是怎么样的。”
“嘿!这还没听说过,倒是个新奇的想法。要不,我试试?”钱叔的眼睛里泛起了光。
“好啊好啊,求之不得,只是我坐不了那么长时间,哈哈。”
“不用,我们每天画一点。背景就用在路上的门口怎么样?一直在路上,一生在路上。”钱叔兴奋的搓着双手。
就这样,阿呆的生活突然变得有了节奏。每天去米店吃饭,和离白讲题聊天,找钱叔抽烟画画,给寇老板看看店门,听着房间里传出的吉他声。酒吧的耗子也会找阿呆去写几句矫情的宣传语,挂在酒吧里营造文艺气氛,还会送上几瓶免费啤酒。
寇老板开始打扮自己了,穿着漂亮的裙子,有时还会涂上口红,画个淡妆。钱叔买了新的画笔和画布,不仅画阿呆,还画着小镇。离白做题的空暇会写点小短文,第一时间找阿呆分享。耗子的酒吧不再唱网络神曲了,在阿呆的鼓动下准备为寇老板开个专场,名字叫邂逅,是一次美丽的尴尬。
阿呆的钱所剩无几了,只够勉强的还着信用卡的账单。弟弟婚期将近,阿呆也准备回去在老家发小的一家公司里先工作。
寇老板终于同意了阿呆和耗子的提议。专场上演了,钱叔和阿呆早早就去酒吧候着,酒吧里坐满了观众。
耗子上台了,故意装得很酷,穿着皮衣和马丁靴,简单的开场,“今天,我们有幸邂逅了一位才女,一位真正的艺术家,她将用她的歌声告诉我们,邂逅,是一次美丽的尴尬。”
乐队都已准备就绪,伴着观众的欢呼声,寇老板上台了。她穿着精心准备的长靴,黑色皮衣,扎着帅气的马尾,还涂了大红唇,手中抱着尘封了好多年的电吉他。
“谢谢,谢谢大家看我的演出。我是小镇的居民寇年华。”
“哇!原来寇老板叫寇年华,今天才知道,好美的名字,豆蔻年华,哈哈。”阿呆惊奇地对钱叔说。
寇老板继续说道,“今天的演出是为了和曾经的自己告别,和明天的自己说你好。更重要的是要送给即将离开我的朋友——阿呆。第一首歌,邂逅,是一次美丽的尴尬。”
阿呆没有听错,这首歌正是他写的那首词。
“只是一瞬间,像是破晓时黑夜与黎明的交汇,不经意间,世界已被你的目光点亮……”
演出特别成功。耗子拿出了珍藏多年的好酒来为寇老板庆祝,也顾不上生意,大家尽兴地碰杯庆祝。阿呆很高兴,他自认为毫无用武之地的小诗被寇老板演绎得如此精彩,而且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好评。阿呆也有点失落,他有点心心念念的离白从始至终都没有出现。倒是离白的父亲走进了酒吧。
“听说阿呆明天就要走了,我炒了几个菜,大家去我店里坐一会吧,阿呆最近没少帮离白。”老莫憨厚地说。
“哈哈,你个老鬼,是因为阿呆没少照顾你生意吧。”钱叔依然打趣地说。
“走走走,今夜不醉不罢休。”寇老板兴奋地说着起身。
大家来到了米店。老莫热情地招呼大家,可是仍然没有见到离白。
看着阿呆有些落寞,寇老板多少猜出来了点意思。
“哥几个,是不是今天才知道我叫什么呀,哈哈哈。”寇老板举着酒杯说。
“对啊,都不知道你有这么好听的名字,一直觉得你就是这街上最靓最冷的皇后。其实我也不叫耗子,我的真名叫郝爱。”耗子依然油嘴滑舌。
“哈哈,你什么都好爱。老钱,这么多年邻居我也不知道你叫什么,快告诉大家你的姓甚名谁。”寇老板又干了一杯。
“没什么新奇的,我叫钱塘秋。”钱叔也干了一杯。
“好美的名字。钱塘苏小小,更值一年秋。诗鬼李贺的诗。好好好。”阿呆边说边和大家碰杯。
“我的父亲原本是个画家,也是个知识分子,所以给我起了个诗里的名字。父亲从小教我画画,后来母亲重病去世了,父亲没多久就喝颜料自尽了。”钱叔抹着眼泪,“哎,不提了不提了。老莫,吃了你家好多年饭,还不知道你叫什么。”钱叔有点上头了。
“我的名字不重要,离白才是我的心尖尖。离白的妈妈姓白,她妈妈走了之后我就给她改了名字,叫莫离白。”老莫说着也是擦了擦泪。
钱叔举杯,“阿呆,你叫什么呢。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咱最起码要知道你的名字吧。”
“我叫戴为。真名字,不是英文名。”
钱叔干了一杯酒,“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你的她在哪呢?”
耗子看着气氛有点沉重,嘻嘻哈哈地说,“好了好了,钱叔,你不是还为阿呆准备了礼物吗?快拿出来给大家看看。”
钱叔从背包里拿出了一幅画,画中的阿呆坐在台阶上,抽着烟,目光看着四十五度的天,有点忧郁,脚边放着啤酒罐,身后是在路上的大门,在路上三个字特别醒目。
阿呆再也忍不住,抱着画痛哭。
他压抑得太久太久,原本不如意的生活感觉以为自己再也没有动力面对一切。本来想暂时逃离,漫无目的消耗一段时间,没想到来到了陌生的小镇,遇见了陌生的朋友。他改变了朋友的生活,朋友也改变了他。这一切来的突然,来的莫名其妙,可就是这样的萍水相逢,他仿佛真的长大了。他没有抱怨的念头,只想努力地活着,活出一点点别人不认可,但自己满足的精彩。
“好啦好啦,哭什么。我告诉你,你最好别把我忘了,我准备重新上路,写歌唱歌,以后的音乐节见到我可别追着我要签名啊。”寇老板搂着阿呆的肩膀,眼里的泪却没有忍住。
若不是这位陌生的客人,她可能早已忘了曾经的自己是那么的才华横溢,也不会有继续创作的勇气,更不会重新爱上自己,重新唱着歌,追着梦。
老莫突然插话,“对了,离白走之前给阿呆留了封信。”阿呆顿时来了精神,“离白去哪了?”
“嗨,她去考公务员考试了啊,我还以为这丫头给你说了呢”。老莫拿出信交给了阿呆。
阿呆迫不及待打开了信,信很短,“阿呆,我去考试了,你总说喜欢民国时候人们的那种交流方式,所以我没有给你打电话发消息,写信告诉你,我报了你老家的公务员。若有缘,天涯海角亦如邻里之间。”
阿呆笑了,笑得很开心很甜蜜。
大家都已喝醉,尽兴而归。
第二天在火车上,阿呆收到了寇老板发的消息,“能否为在路上写一句宣传语?”
阿呆回复,“待我无忧,愿你安好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