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兵了才知道老爸真的老了

谨以此文

献给天下所有的父亲

和

仍在离家远行的你

到部队后，小郑还是会常常想起，那一天，人群中那只无力的挥别的手，那一道不舍的送别的目光。

正是那一瞬错愕的无力和陌生的脆弱，让他懂得了坚强；正是那一次频频的回首和深情的凝望，让他读懂了父亲。

01

这是离家去当兵那一天，父亲送他时的情景。

所有当过兵的人，大概都不会忘记坐上送兵大巴的那一刻。

胸前带着大红花的你，恍恍惚惚找到位置坐了下来，极力想要保持镇定。窗外，鞭炮噼啪作响，锣鼓喧天。你知道，真的要走了。

车子启动，车厢一阵晃荡。这一晃，把所有伪装的坚强，强忍的泪水，通通晃了下来。你开始贴着车窗回望人群，在爆竹升腾的烟雾中，急急地找寻家人的面孔……

小郑当时就坐在后排靠窗的位置，他一眼就在人群中找到了父亲，“爸爸在哪里都是跟别人不一样。”小郑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跟父亲打招呼。他说，父亲跟他一样，都是那种感性又不善于表达的人。父子俩一句话也没说，就这样挥着手，一直挥手。

看着爸爸一边挥手一边往前走，跟着缓缓行驶的车子，就这么一直走啊走……抬起的右臂，往前方无力挥动

送兵车外，那一阵又一阵的炮竹声，让小董在某一瞬间有些恍惚，仿佛又回到了父亲带他去扫墓时的情景。

下一秒，看着窗外人潮中步履蹒跚、无力挥手的父亲，他甚至一度怀疑，那可能不是父亲。

记忆中的父亲不是这样的。

他想起父亲起早贪黑的身影，想起父亲一个人把大伯经营失败的工地承包过来；想起父亲把工地上突然倒下来的大机器死命托住，一直没有松开手……

他还想起高二那年自己辍学回家，父亲沉重的叹息和良久的沉默，客厅满是烟头；他想起呆在家里无所事事的日子里，某天父亲突然摔了电视遥控器，又一言不发地把电池重新装回去；他想起后来出去打工，跟工友打架出了事，晚上父亲来领他回去，两人沉默地走了那段很长很长的路……

那一刻，所有的过往，所有的记忆，所有青春年少的荒唐与愧疚，混合着鞭炮声、喧闹声，在模糊的泪眼中如蒙太奇般交叠映现。

02

有那么一瞬间，小郑很想下车，他想去跟父亲说：爸，我不去当兵了，我在家好好听你话……

跟他说：爸，对不起……

可惜，这些话都没有机会没说出口，车子就走远了。父亲的身影，愈来愈小，愈来愈模糊，只剩下挥手的轮廓，直到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

那是小郑第一次那么认真地目送父亲，目送他的身影远去。

他突然意识到，从小到大，父亲曾多少次目送自己的背影走远：第一次上幼儿园，第一次上寄宿学校，第一次外出打工，还有今天……他有多少次站在家门口，或者就像今天这样，站在小路的那一头，往路的尽头看去，看着自己的儿子，一点点地，一步步地，从走路歪歪扭扭的小屁孩儿跌跌撞撞地走成了叛逆倔强的少年。而他打记事起，就从来没有回头望过一眼……

03

小郑仍在向着窗外挥手。

也许，他认为父亲还在路边，还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默默地往前走着，那只无力的手臂一定还在挥动着。

也许，他是在向过去的自己告别。

他对自己说，到部队要好好努力，回去后要跟家人好好沟通；

他对自己说，到部队要勇敢一点，遇到事情不怕，遇到困难敢上，以后为父亲多分担；

他对自己说，到部队要坚强一些，要做父亲那样的男子汉；

他还对自己说，一定要在部队干出成绩，要让父亲为自己骄傲，哪怕一次……

车子颠簸得厉害。小郑把扶手握得更紧了。

从家门口到部队，远隔千里水、万重山。未来的日子如何，军营的生活怎样，他无从得知。但此刻，他的内心，于迷茫中抓住了一份镇定。像是一种顿悟，又像是一种后知后觉，向过去的自己告别。

成长，永远伴随着告别。

“爸，等我回来！”小郑抬起头，望向远方。

那远方，正是家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