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诗鉴赏之用字
如果对诗词用字做一个最简单的划分,那么大抵有两种,即平庸者与不俗者。考虑到时间的堆垒,许多不俗者在欣赏者眼中也逐渐平庸,但总有些字是让人拍手称快的。
我们对诗词用字有概念,大致始于“春风又绿江南岸”,这句诗中,唯有一个“绿”字不俗,而春风、又、江南岸,均为平庸之词。然而,正是这个“绿”字,启千古之先,从此,颜色具备了动词属性。正是这不俗之字,令全诗名垂千古,可见好诗未必有好字,好字必然就好诗。
当然,诗词用字,必先得一准字,而后得一妙字,最后得一神字。这个“绿”,显然非神不足以冠之。
用字准确得当,对于写诗来说,乃是基本。例如: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急、高、哀、清、白、回,均属用字精准。这六个字不似啸、飞,替无可替,必然是千挑万选而得。
风不仅仅可以急,还可以烈、驰、凛、飙、和、平、寒、冷……然而,每个字所表明的特征是不同的。凛冽固然也能表现出风大,但远不如急来的具体;驰固然也能表现出风快,但意图远不如急来的具体,若用“驰”字,虽然没什么毛病,但乃庸字也,风无不驰者;寒冷固然能衬托凄凉,但也是少了几分意境,因为冷热不需要看,“急”却隐含了视觉因素,随即和后面的天高联系在一起。
话说了这么多,并非论证急有多好,而是其他字都不如急,相比之下,急真是个妙字。
高亦然,天蓝、天昏……形容天的字同样比比皆是,在此用了高字。
对于古诗鉴赏来说,并不总需要调用创作逻辑,即不必论证其他字不好,只要论证这个字用的好便是。然而,在没有对比之下,论证一个字用的妙绝,反倒有些困难。因为诗词发展了一千年,在用字上已经没有太大的拓展空间,穷究其字,乃是欣赏小道。想找出“绿”这么经典的用字,的确十分困难。
用字欣赏虽说是古诗鉴赏最必要最基础的一门训练,但是在通篇鉴赏的过程中,不便多说,否则会让人觉得过于矫情。记得有人曾专门编过段子讽刺这种专抠一字的现象,说在农村上厕所,“板斜尿流直、坑深屎落迟”,一个“直”字,一个“迟”字,而意境全出矣。
古往今来,传至今日,最被人称颂的用字多半你我皆知:
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自然是“割”字用的最好,若是一般人,估计最先想到的应该是“分”字。割字使得阴阳交界线处更加分明。
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皱”字用的最好,庸字为“乱”。
红杏枝头春意闹。“闹”字用得最好,但这一点我却说不出所以然,因为我并没有看过红杏,自然不知红杏枝头应该是什么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