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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幻】非真世界·天变  序章(2)

2018-05-08  本文已影响931人  怀山若水

“他说得好像有点道理,做人做事谁没一点私心呢?不能总拿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来遮掩吧,尤其是当事与愿违的时候。”——玄烛

印象·玄烛

文/怀山若水


1

风雪越来越大,耳边响起了低沉的呼啸声。脚下的坡地不算陡,但夹杂了积雪的乱石和荆棘却有些湿滑,害得他好几次都险些摔倒。

前面就是止步崖了,从那儿下去便是冰狱谷,这已经是王朝二十年来踏足雪语高原的极限范围了。除非真的置生死于度外,否则只有打道回府,因为再往北的世界至今无人知晓。

也许我不该坚持继续往北走的,玄烛现在有些后悔。先前他之所以坚持,无非是意气使然。

凌之清这类百旗贵族对异族人的冷漠,长期以来都是令他愤慨的事,而凌若离一介女流对难民的仗义援手则让他私下里羞愧难当。所以当首席师尊决定追回难民时,他是唯一一个主动报名的学士,而在心慌森林分配队伍时,他又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北上这条路。

在他的想象中,顶风冒雪,披荆斩棘,然后救回同族难民,当然也包括凌若离,那将是人们最为津津乐道的英雄事迹,说不定学宫大宗师会还会把这些编进《学宫年鉴》里去哩。

可是眼下,英雄美梦正在急剧褪色,取而代之的是风雪无情。

靠着把短矛当拐杖,玄烛终于爬上了坡顶。

2

时过午夜,白天的亮白世界早已不复存在,就连先前的一弯冷月,此时也已不知所踪。远处的山脊线正在越来越密的雪幕中缓缓消失,坡下的篝火也变成了一点火苗,仿佛转瞬就会熄灭。一切都在变得漆黑而不可捉摸。

“要是现在有只雪岩狼蹿出来,我估计你连喊救命的机会都没有。”简拓的声音不知从哪儿突然冒出来,阴沉沉地就像来自地狱。

“别找了,我在你头顶上。”

被吓了一大跳的玄烛朝上望去,这才发现老家伙正坐在离地足有五、六丈高的树杈上,斩马刀形影不离地提在他手上。

这么高,还带着那么长把刀,他是怎么上去的?玄烛吃惊地想。

“要上来就自己想办法,我可没带梯子。”简拓的话里明显带着挑衅,这无疑刺激了玄烛的自尊心。

他把短矛插进土里,想腾出双手去抱住粗壮的树干往上蹭,可立马发现这个想法蠢到了极点。于是他改抱为抓,想攀住最近的枝干把自己拎上去。可惜枝干上的积雪太滑,才刚使劲,双手就脱了力,整个人都坠了下来。

“哈哈哈,可惜你师尊大人不在,否则他也许可以帮你。”老家伙嘲讽道。

玄烛不服,从地上爬起来,解下厚重的斗篷,再次高高跳起。这一次他成功地抓住了枝干,一口气把自己拎了上去。枝干在不住摇晃,积雪随之落个不停。当他好不容易稳住身形的时候,大半个人已经变得雪白。他喘着气向上看,落雪却逼得他只能眯起眼睛。他这才意识到问题所在,越往上的枝杈越受不住力,根本不可能再用刚才的办法往上攀。他咬了咬牙,准备朝主干靠拢,可稍一起身,就因为控制不好平衡而左右摇晃。就在他猫着腰勉强挪动了两步之后,一声清脆的“咔嚓”声令他大感不妙。还没容他细想,脚下的枝干便断裂开来,整个人随之掉落下去。

3

屁股着地时的痛感让玄烛发出一声闷哼,还好地上积了雪,先前的大斗篷也还在,否则这一下足以把他的腰腿摔断。

就在玄烛挣扎着想爬起来的时候,“呼”的一声,一道寒光夹带着劲风从头上落下,正好插入身前的土里,相隔他的裤裆只有几寸距离。

“啊!”玄烛惊得重新跌倒在地。刚才还有些头晕目眩的他,此时因为惊吓而变得彻底清醒,竖在他面前的竟然是老家伙的那把七尺斩马刀。

“你们纳澜人在海上是把好手,可惜鱼永远也上不了树。”简拓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树上纵了下来,向玄烛伸出一只手。

玄烛愣了一下,但还是借助他的手爬了起来。对方的手掌粗糙多茧,摸着它就像是摸着一块坚硬的石头。

“纳澜人并不都像我这样。”这是他此时唯一能想到的辩词。

“嗯,这话没毛病,就像我们百旗人也不都是我这样。”简拓表示认同。他瞥了一眼坡下,然后仅用一只手就从地上拔出了斩马刀。

那一刻,玄烛忽然感到满肚子的羞愤消失不见了。

他张着嘴,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讲起。

“那两只狗呢?”他从地上捡起斗篷披上,然后没话找话。

“估计找吃的去了吧。”简拓挑了一块树荫笼下的大青石,就着上面的积雪一屁股坐了下去。

“天这么黑,又下着雪,还能找到吃的?”玄烛轻声嘟囔了一句。

“它们比你聪明!行啦,还傻站着干嘛,要是屁股痛得不厉害,就过来坐吧。”简拓招呼着。

玄烛坐了过去。

“给,喝一口,比热汤管用。”简拓递过来一个水囊。

玄烛犹豫着接过来,醇厚的酒香立刻扑鼻而来。

“你还藏着这个?”他吃惊地问。

“地道的雁南春,雁州老家的好东西。”简拓爽朗地一笑。

玄烛放到嘴边抿了一口,立刻感觉从口腔到肚子仿佛燃起了一条火线。

“这东西可不是你们的果子酒,得这么喝。”简拓一把夺过水囊,扬起下巴猛灌了自己一口,然后抹着嘴角,砸吧起嘴巴,看样子极为享受。

当兵的都这样,什么豪爽,分明就是粗鲁。玄烛咧着嘴,好让冰冷的空气给火辣的口腔降温。

4

“你小子人不坏,比那帮不要脸的人强多了,”简拓忽然说道,“可就是有点傻。”

“你什么意思?”玄烛奇怪。

“晚饭的时候你坚持往北走,这不是傻是什么?救人嘛,这没什么不对。可为了救人搭上自己的命,那就得好好想想了。”

“自私。”玄烛哼了一声,轻轻揉起自己的腰腿。

“嘿嘿,可无私不代表无脑,凡事还是应该多掂量掂量再作决定。”

“你的意思是这样做不值得?”

“也不全是,我就是觉得,像这种可能需要拿人命去换人命的事,还是先想明白再做比较好,否则会后悔的。人是最容易后悔的动物了,你敢说你没后悔过?”简拓直截了当地问。

“我……”玄烛低下头去。

“没必要遮掩,谁没干过让自己后悔的事呢?”对方的口气忽然听起来有些感慨。

“我师尊好像也说过类似的话。”玄烛抬起头,看到简拓正对着夜空怔怔出神,冷酷的下巴坚如磐石。

“又把你师尊搬出来了?”对方冷不丁转过脸,凌厉的眼神惊得他赶紧低头。

“我不是那意思,我只是……”

“不用解释了,我明白,”简拓打断了他,“其实你师尊是个好人,包括他的哥哥还有他的父亲都是好人,我很敬重他们。”

玄烛大感意外。

“干嘛这副表情,我可不是郝度,不会溜须拍马,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我在你师尊的父亲麾下当了三十年兵,那是我这辈子最好的时光。有哪个老兵不敬重自己的将军呢,更何况他们还于我有恩!”简拓说得十分诚恳。

看来事情跟郝度他们说的不太一样,“那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呢?”玄烛好奇地问。

“嘿嘿……”简拓惨笑了一声,“因为我做了一件让自己后悔一辈子的事,所以才不得不离开。”

什么事会让他这种人后悔一辈子?

5

“那是差不多十一年前吧,”简拓自顾自说下去,“一个初冬的晚上,也像现在这样风雪交加,但比这要大得多了。我当时是北疆铁血营的校尉,隶属王朝九军十八卫之一的血旗军,负责防守北疆与伴马人巫屠汗国的西段边境,驻地就在雁州北部的剩水河南岸。”

“那一年,王朝的北征之战还没正式开打,但边境上却已经冲突不断了。伴马人这帮杂碎你应该听说过,他们别的本事没有,就是胯下的战马和骑在马上射箭的功夫厉害。特别是他们的马,古怪的很。有一种叫翻羽,因为浑身长满了特殊的羽毛,所以能像鸭子一样在水上快速游动。还有一种叫挟翼,因为肋下有翅膀,所以能作短暂飞行。据说这两种马不马、鬼不鬼的东西都源自上古,因此被伴马人奉若神明。不过要我说,这些畜生也就搞个偷袭什么的还行,真要是两军对阵硬碰硬,未必就是咱们百旗人的对手!”

老家伙掂了掂手里的斩马刀,仿佛是在炫耀,那幅骄傲的神情活脱脱就是个刚凯旋的将军。

“所以那个晚上,我一听说附近村镇又被劫掠了,就赶紧带着一部分弟兄们赶过去了,连向大本营报告都没来得及。因为我想着呀,砍几个伴马人算不得什么大事,毕竟保护边民是咱的份内事嘛。再说沿剩水河南岸到那个村镇,也就不足五十里的路程,半天就能打个来回。有等大本营允准的功夫,这活儿早干完了。嘿嘿,可没成想,看着手到擒来的一场功劳偏偏就出了事!”

“你们遇上伴马人的埋伏了?”玄烛忍不住插嘴问。

“哼,要真是遇上那帮杂碎倒好了!”老家伙冷哼一声,“我们遇上的是狼吼风!”

“啊!”玄烛惊呼出声。他清晰地记得,在考取学士身份的时候,自己头一个被问及的上古异像就是这个“狼吼风”。

说它是风,其实压根就不是,它是由一种名叫“狼蝠”的上古异兽所制造出来的异像。这种蝙蝠栖息在青影草原北部的狼吻山脉深处,像鸟一样能作长距离飞行。个头不过巴掌大小,却噬血食肉,喷吐的毒雾可以腐蚀草木,拉出来的屎尿能让土地两、三年都长不出东西。这些扁毛畜生因为每次出行总是成千上万地结队飞行,翅膀振动时发出的声响犹如草原上的狼群吼叫,所以伴马人和王朝北疆的老百姓都把它叫作“狼吼风”。

看来老家伙那次的遭遇还真是九死一生。

“看你这反应,应该是明白怎么回事了吧,到底是读书人哪,一点就透。”简拓瞥了玄烛一眼,继续说道。

“可惜当时我并不明白。你是知道的,像我们这种舞刀弄枪的人,平时最不相信什么传说异闻了,所以当耳边传来呜呜的声响时,我和弟兄们都以为那不过是狼群罢了,有人还盘算着要剥几张狼皮带回去给孩子做袄子呢。”

“可没过多久,大伙儿就隔着剩水河看见天边起了浓云。虽然那是晚上,风雪也大,但那浓云却比夜空还黑,比风雪还密。起先是缓缓地,就像涨潮的河水,起起伏伏。后来越涨越高,越爬越快,转眼就把整个天空都遮了起来。我和弟兄们仰着脖子都看呆了,连抬腿走路都忘记了。唉,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只要有一个明白人吼上那么一声,兴许就不会死这么多人了吧。”

老家伙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也就是几个呼吸的间隔,头顶的黑云便开始压低,那个速度,简直比伴马人的箭还快。我骑在马上,这时才意识到情况不妙,可没等我开口,队伍里就发出了惨叫。我循着声音朝后望,就见黑云里突然探出一个类似风窝子的长条,又黑又粗,还打着旋,像极了毒蛇吐出来的信子。一个军士被卷了起来,离地足有三丈高。他惨叫着、挣扎着,活像是一只刚挨了刀子的鸡,可是他的下场却比鸡惨多了。一眨眼,他的身子便连同他的声音一起隐没进黑云中,紧跟着便有一团血雾喷洒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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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真的世界·至真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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