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护 | 往复
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本文参与「四联弹丨守护」主题征文「奇幻想象」组。
壹
“快去做作业，这次期末考试再不及格，我就叫你爸爸削你……”奶奶的磨叨声混杂着窗外滴滴答答的雨声吵得王小帅心烦。他跑回自己的房间，打开书包准备做作业。
小帅没有从书包里掏出书，却掏出来一只漂亮的发卡。王小帅看着发卡，想起雪晴着急的样子，王小帅呲牙笑了。他把发卡当成雪晴说道：“叫你整天臭显摆，今天妈妈给你买了件新裙子，明天又给你买了新书包，这发卡也是你妈妈新给你买的吧？这回你找不到新发卡，看你急不急……”说着说着，王小帅开始吧嗒吧嗒掉眼泪，他也想爸爸妈妈了。
王小帅和雪睛都是留守儿童。只是雪晴的父母打工的城市离家较近，能经常回家来看雪晴。但他的妈妈在很远很远的城市打工，一年才回来一两回。
“跑啊，洪水来了。跑啊，洪水来了……”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的王小帅，被一个神秘的声音吵醒。他抬头四处看看，墙上的挂钟显示十一点四十五分。他猛然发现桌子上多了一个金属头颅雕塑，声音是从这个雕塑发出的。小帅被雕塑的恐怖模样吓得一激灵。雕塑上阴刻着许多小篆文字，小帅一个也不认识。最怪异的是头颅雕塑的两只眼睛，一只睁着，一只闭着，那只睁着的右眼，竟有泪水一滴一滴落下。
王小帅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抚摸雕塑的脸，雕塑流出的眼泪，冰凉冰凉。突然墙上的挂钟“铛、铛、铛……”的响了起来，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小帅又一哆嗦，这个挂钟只有白天才打钟的。他回头望向挂钟，发现挂着挂钟的那面墙上有水渗出。他四周看了看，惊觉门缝再往进流水，水快要没过他的脚踝了。出于本能，王小帅拉开房门朝外跑去，院子里的水已经没上房子的台阶。王小帅蹚着水跑出院子。
这个村叫柳树村。村子的西侧有条沟叫柳树沟，沟是条干沟，长着不少柳树。村里的房屋沿沟而建，沟的东侧较高较平缓，房子多建在沟的东侧。沟的西侧山势较陡峭，只是王小帅和雪晴他们四五家建在沟的西侧，所处的位置地势较低。
王小帅跑出院子，倾盆大雨泼洒在他身上。他想跨过柳树沟向东边跑，平时干涸的柳树沟现在已积满了水。他忽然想起奶奶，奶奶还在家里没有出来，他马上转身想回去叫奶奶和他一起走，只是来不及了。他听见柳树沟上游轰隆隆的声音，洪水似千军万马奔腾而来，顿时他被洪水淹没。王小帅和小伙伴们学过游泳，他用力扑腾，把头露出水面，刚刚换了一口气，就又被洪水裹挟着向前冲去，头重重撞在沟里的一颗大柳树上，小帅晕了过去……
贰
“跑啊，洪水来了。跑啊，洪水来了……”在这个神秘声音的呼唤中，王小帅慢慢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个金属头颅雕塑，雕塑睁开的那只眼睛盯着他，眼泪一滴一滴的掉落。他手里攥着雪晴的漂亮发卡。他望了望墙上的挂钟，十一点四十五分。他有些懵，自己不是被洪水冲跑了吗？自己不是撞在树上晕过去了吗？怎么自己又坐在了书桌前？他摸着自己身上干爽的衣服暗想，难道刚才自己是在做梦？
他起身推开屋门，外面大雨倾盆。借着夜光他看到院子里白哗哗一片。他想起来了，他是来叫奶奶一起走的。他急忙冲进奶奶住的房间，大声呼喊：“奶奶快跑！奶奶快跑！洪水来了！洪水来了！”边说边拉起奶奶。奶奶看着浑身上下水淋淋的小帅，立马意识到什么，拉起小帅就向屋外奔去。
小帅和奶奶冒着大雨，磕磕绊绊来到沟边，沟里集了不少水但还不深。祖孙俩蹚水过了沟来到东侧的小广场。这时小帅看到自己手里攥着的发卡，猛地想到雪晴。他急切地对奶奶喊：“奶奶，雪晴他们还没出来，怎么办呀！”奶奶也着急起来，说：“我给他们打电话。”奶奶用出门时顺手带出来的手机拔打雪晴奶奶的电话，但怎么也没人接。
这时，小帅看到小广场边的村部，他想起村里的大喇叭。小帅常常看村长用喇叭给村民发通知，他在旁边学会了怎么用。有一次，趁村长不注意，他和雪晴偷偷打开扬声器，俩人又唱又跳，嘻笑声通过喇叭传遍柳树村。
小帅刚想朝村部跑去。但他听见柳树沟上游轰隆隆的声音，似有千军万马奔腾而来。小帅不顾奶奶的阻止，转身朝柳树沟跑去，边跑边对奶奶喊：“我去救雪晴。”只是雨水太大，天又黑，小帅一不小心滑倒了，他顺着山坡滚了下去，眼看他要掉入洪水中，好巧不巧，沟边有棵柳树截住了他，他没有掉入水中，只是他的头重重磕在树干上，小帅晕了过去……
叁
“跑啊，洪水来了。跑啊，洪水来了……”王小帅又是被这个神秘的声音唤醒。他睁开眼，首先看到的还是那个一只眼睛淌着泪水的金属头颅雕塑，墙上的挂钟显示十一点四十五分。这次小帅没有吃惊。他推开房门，冒着倾盆大雨冲进奶奶住的房间，大声呼喊：“奶奶快跑！奶奶快跑！洪水来了！洪水来了！”边说边拉起奶奶。奶奶看着浑身上下水淋淋的小帅，立马跟着小帅跑出屋。
小帅边跑边回头对奶奶说：“奶奶，我先去村部，用村里的喇叭通知雪晴他们，洪水要来了。”还没等奶奶回应，小帅已经跑得没了踪影。
小帅用最快的速度跑到村部，他用力拍打村部的门。聋二爷常年在村部值夜班，小帅边拍打着门边大声呼喊：“二爷、二爷开门呀！发洪水了，开门呀……”足足用了有三分钟时间，聋二爷才打开队部的门。小帅冲进去，打开扬音器。小帅的声音冲开雨幕，在柳树村上落响了起来：“快跑啊，洪水来了……雪睛快跑啊，你的发卡被我拿走啦，你来拿呀……”
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一个小时后，洪水退去。柳树沟西侧的房子只剩下残垣断壁。全村的人全都聚集到小广场上。村长清点一下人数，只差雪晴和她的爷爷奶奶。大家沿着柳树沟寻找，在一棵大柳树下，找到了雪晴，已经没了呼吸。
整个村庄被悲伤的气氛笼罩着，大家悲叹之余，议论纷纷：
“唉，雪晴他们要是能够早几分钟跑出来就好了……”
“雪睛家在柳树沟的上游，洪水来了，先经过他们家……”
“从雪睛家跑到安全地带要比别人家多花好几分钟……”
“要是能够早几分钟收到通知，雪睛他们也就跑出来了……”
小帅站在大柳树下听着大家的议论后悔不已，他觉得都是自己的责任。是自己跑得太慢，是聋二爷开门太迟。假如自己再跑快些，假如不是因为聋二爷开门耽误功夫，他就能早些用喇叭叫醒雪睛，这样雪睛就不会死。他应该想办法提前叫醒聋二爷，比如打电话……
小帅正在这里胡思乱想，忽然一阵风刮过来，吹折了柳树上一个柳枝，好巧不巧，折断的柳枝落下来，正好砸在小帅的头上，小帅晕了过去。
肆
“跑啊，洪水来了。跑啊，洪水来了……”王小帅再次被这个神秘的声音唤醒。他睁开眼，他看到的还是那个一只眼淌着泪水的金属头颅雕塑，墙上的挂钟显示时间十一点四十五分。这次小帅毫不犹豫地推开房门，冒着倾盆大雨冲进奶奶住的房间，大声呼喊：“奶奶快跑！奶奶快跑！洪水来了！洪水来了！”他边拉起奶奶往外跑边夺过奶奶的手机拔打村部的座机电话。
几分钟后，电话终于接通了，里面传来聋二爷的声音：“这是谁呀？半夜三更打电话？”
小帅：“二爷，洪水来了，赶快用喇叭通知大家！”
二爷：“啥？谁来了？谁回家？”
……
当聋二爷听明白小帅的话，小帅已经连滚带爬地来到村部。他冲进去，立刻打开扬音器，气喘吁吁、语无轮次地喊到：“雪睛、雪晴快跑啊，洪水来了，再不跑你就要被洪水冲走了，你就再也拿不回你的发卡了……”他边说边无助地失声痛哭，他悲伤的哭泣声，响彻这个大雨滂沱的雨夜。
当小帅听见似有千军万马奔腾而来的轰隆声后，他跑出队部，他来到村前小广场。小广场上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但没有看到雪睛，他心里“咯噔”一下，难道雪晴又没跑出来？这时他听到远处传来一个声音：“王小帅，还我发卡。”是雪晴。小帅惊喜地朝正向广场走来的雪晴跑去，谁知脚下一绊，他摔倒了，好巧不巧，他的头正磕在旁边柳树的树干上，小帅晕了过去。
尾声
小帅在奶奶的呼唤声慢慢醒来。睁开眼睛的他，看到身边围着一群人被吓了一跳。大家见小帅醒来，开始七嘴八舌地询问：
“小帅，头还疼吗？疼咱们就去医院看看。”奶奶的声音。
“小帅，多亏你通知大家，大家才躲过洪水，想想真后怕。谢谢你啊。”这是孙婶的声音，她们家也住在柳树沟西侧。
这时村长问道：“小帅，你是怎么知道要发洪水的呢？”众人都不吭声了，盯着小帅，等着听他的回答。
小帅认真回忆了一下，说：“我夜里起来尿尿，发现雨太大了，院子里积满了水，老师讲过，这样的大雨特别容易发洪水。我害怕，就去叫奶奶赶快跑。后面的事儿你们问奶奶就都知道啦。”
“王小帅，我的发卡呢？”雪晴气冲冲地诘问声从人群后响起。小帅吓得“哧溜”一下爬起来跑出人群，边跑边朝身后的雪睛喊：“你来追我呀，你来追我呀，发卡就在我手里，追上就给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