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去的人住在心间——关于我的奶奶

奶奶去世的前一天晚上，原本很早就准备入睡，可总是翻来翻去睡不着，不停地看手机再放下，再看手机再放下，来回折腾到1点左右才睡着。睡梦里也不是很踏实，早上6点多的时候，被妈妈叫醒“快起来，奶奶去世了，我们现在回去”。

我从出生到上幼儿园的那三年，都是在爷爷奶奶家生活的。后来因为上学，和爸妈一起搬到了市区，每逢寒暑假，都准时准点地回来报到。爷爷奶奶住的是平房，带一个院子，有种小四合院的感觉，因为房子是属于县委党校的家属房，所以每次回家，大家都会说“回党校啦！”。前几年，我建了个家庭微信群，群名也叫“党校快乐一家人”。

我们这大家族人可真不少，我有4个姑姑，1个大伯。3个哥哥、3个姐姐、1个妹妹，以及好几个侄子、侄女。前几天在给奶奶守灵的时候，大姐说“我们家呀，就没有一个小孩不喜欢姥姥（奶奶）的”。

那可真是，何止是喜欢，我们都很爱她呀。对于我们来说，党校是什么呢？它是我们儿时的天堂，长大的根。在客厅里聊天看电视、在卧室里披着被子cosplay，在厨房里看着奶奶做饭、在小屋里偷着吃辣条、在院子里包粽子吃西瓜......这里的每一角落都见证了我和哥哥姐姐们无忧的美好时光。

听长辈说，奶奶年轻的时候个子很高、长得很漂亮。可是打我记事的时候，奶奶就一直驼着背，因为她真的很辛苦。她要照顾爷爷、要养姑姑伯伯们，还要管我们这一辈，我算了算，大大小小加起来15个人了，可真真是撑起了整个家。

奶奶做的饭特别好吃，我小时候总觉得她无所不能，在厨房的进进出出间，一桌桌好菜就已经香喷喷地出炉了。

我最喜欢她做的早饭，时至今日，仍然能回想起，在无数个清晨，厨房里的传来阵阵香味，被香味吸引的我懒懒地睁开双眼，大喊着“奶~奶~，我起床啦！”，奶奶听到后，从厨房走到到卧室，帮我穿好衣服，把饭和菜端在院子里的小桌上，伴随着软糯可口的稀饭，我的一天就要这样缓缓开始。

那个时候，鸡鸭鱼肉就是最好的东西，小孩多的时候，或者来客人的时候，她总是会忙前忙后准备得很丰盛。但是从来都是把最好的留给我们，自己最后一个再吃。她没有觉得这是在付出、在奉献，更没有想过这样做一定要有所回报，在她眼里，这一切都是应该和理所应当的。

那天去殡仪馆，当前来送行的亲朋好友离去，整个大厅只剩下奶奶和我们几个至亲的时候，大家所有的情绪终于找到出口，全部倾泻。以奶奶为中心，当时跪坐在她身边的，有的是她儿子、女儿，有的是她孙子、孙女，有的是她外孙、外女。

“血缘”有时候真的是一个很神奇的东西，在那一刻，我们的心因为奶奶紧紧地、牢固地捆绑在一起了，也是在那一刻，我们意识到，因为奶奶的离去，这个将天南地北的我们牵连在一起的、像风筝线一样的东西，断了。

我们将奶奶的骨灰和爷爷的放在了一起。

挺好的，爷爷等了很久了，奶奶去陪他了。又可以给他做他爱吃的饭菜，又可以陪他聊天唠嗑，又可以“抱怨”他两句，做官怎么这么廉洁，又可以在懒懒的午后，一起打着扑克，爷爷笑奶奶怎么又打输了。

他们一生相爱、彼此陪伴，爷爷没有因为自己平步青云抛弃奶奶，奶奶没有因为爷爷两袖清风离开爷爷。他们共同养育了6个孩子，尽最大的努力照看了8个小辈，在自己能做到的范围内扶持了老家的亲戚朋友，在他们去世后，从各个地方远道而来为他们吊唁的人络绎不绝。不管是伴侣身份、父母身份、长辈身份、朋友身份，他们都完成了很高的分数。

我做得到吗？我可能真的做不到。越来越自私、越来越凉薄已经成为了常态，每个人都将目光聚焦在了自己身上，利己、功利好像都变成了褒义。能不为了自己的利益去伤害“你”，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又何谈“奉献”。所以当我看着奶奶被推入火化室时，是无比地悲伤的，她让我看到了很多人性美好善良的一面，她是我应该去靠近的榜样，但她还是走了。

在所有的事情尘埃落定后，我和哥哥姐姐、妹妹们一起吃了一顿饭。饭菜很好吃，因为做游戏，大家也被逗得笑得东倒西歪。我相信，所有的人在那一刻都是发自内心的、没有包袱的开心，即使我们知道明天过后，大家就要各自回去；即使我们知道天南地北，下次相聚不知何时。

像 一阵春风吹过我的侧脸

像 一场细雨落在我的鞋尖

不被察觉每天

无声无息你的出现

像 突如其来温暖我的晴天

像 倾盆大雨我躲避的屋檐

爱不会被磨灭

逝去的人住在心间

总是会有一天，能再相遇。

再见面的时候，我想和爷爷奶奶再坐在一起打会儿扑克，阳光特别好，风扇在咯吱咯吱地吹，吃着西瓜，岁月很悠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