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年味|素炒火腿肠
已经是大年三十下午了,我和弟弟走在空无一人的田埂小路上。刚过老庄,没有碰见熟人,这时候家家户户的烟囱里都冒着灰白色的烟,飘飘渺渺地浮在半空中,天空的颜色也好似被炊烟熏染了一般,分不清楚了。
下过几场雪,小路上的野菊花都凋零了。看不见一丁点儿绿,野草枯败地垂在地上,几只鹌鹑潜伏在田埂底下,偶尔窜出来吓唬我们。
我们手里拽着母亲给的十块钱,目光坚定地朝着街的方向走。那里离我们家只有两三公里路,按照平常的速度,怎么也能在商铺关门前赶到,何况我们几乎是小跑着去的。
买火腿肠的事是好几天前就叮嘱过他们的,年二十九那天早上还特意又说了一遍,但他们还是忘了。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和弟弟都嘟着嘴,扒拉了几口饭就把碗放下了。
父亲用一贯严厉的神情训我们,家里有大鱼大肉,餐桌上哪一样也比过那盘火腿肠。我和弟弟都低着头不说话,屋里还没有生炭火,清冷的很。
一截截整齐的稻茬烂在水里,风吹过空旷的大地,带起一层层褶皱从田野的水面上漾过来。
到街上要路过两个庄子,有些人家的门口已经有了落红,鞭炮噼里啪啦的声音由远及近地路过田野、村庄和丘陵。
我们围着街道转了一圈,幸好还有几家小店开着门。买了两包火腿肠,我和弟弟也不再留恋,拔腿就往家里走。我们一人抱了一袋,按原路返回。
风还在呼呼地吹,它不屈不挠地往我们的领口、袖口里钻。一米多高的茅草没过我们的头顶,它镰刀般的叶子戳在我们脸上,像祖母粗糙的手抚摸一个初生的婴儿。
过了那两个庄子就可以看见家的烟囱了。那段路我们是跑着走的,到家时,母亲已经备好了大半桌菜,卤肉、卤鸡爪、香肠、腊鸡、腊鸭、鱼和豆腐、各种炸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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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板上堆放了早已切好的青辣椒和小蒜苗。我在外锅底下烧火,母亲把我们买回来的火腿肠斜切成长长的片,把辣椒放在油锅里先翻炒一下,洒上盐,再把火腿肠、蒜苗一股脑地倒进去,不消十分钟这盘我和弟弟热切盼望的菜就出锅了。
我小心翼翼地捧着这盘菜,从锅屋踱步到堂屋的大桌上,它在被摆上的那一刻,成为了我们家年夜饭中最重要的一盘菜,也成了我儿时记忆最深的一道年味!
这几年每逢到快过年的时候,我尤其想念母亲。她走了以后,同样的食材再也做不出她做的那个味道了。就像我儿时特别喜欢的火腿肠,做法极其简单,可怎么也没有那个可以被称为年味的感觉了。
到底什么是年味呢?难道是那些山珍、海味、大鱼大肉?是那些经过祖传配方调制的,具有地方特色的食材烹饪的?
还是家人做的一道普普通通的菜——是爱,是母亲的味道!是一个孩子心底对美好的渴望,对生活的热情和冷酷的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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