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馆人生
《缘起》
周末,阴雨绵绵的春日下午。
一觉醒来挑选枕边的书籍,看到全是成功励志学之类的,又果断放下,大概是已经竭尽所能用我全部的努力,兑换一份现有的生活,大概是这份现有的生活,让我在知足的同时,还在为着更好的生活和梦想奋力奔跑。
放下那些书籍的那一刻,就像是突然跑累了,想要小小地休息一下了。
就像丹尼尔.戈尔曼在《情商》里提到,女人的的情绪其实是一根波浪线,一旦触底就会回升,持续高昂后也同样会立即回到低落的原点。
我便任由忧伤的情绪在脑海嗡嗡作响了。
拿出书架下珍藏的宝盒,打开,细看这些年历经无数次的搬迁后,还一直还陪伴在我身边的宝贝们,它们陪着我在平凡的岁月里走过多少不平凡的路程,它们来自这个世界不同的地域、不同的国家,它们为我连接着一个一个的老朋友和老故事,它们承载着不同岁月中的我对美的追求与欣赏,也承载着那些刻进我思想、行为、谈吐、气质中的过去……
我静静坐在窗前,点一杯热奶茶,空调暖暖的风,送走这一周的炎凉。
回忆,回忆……顷刻之间,又有不少情绪的新峰拔地而起,我知道我该拿起笔来了!
《故宫的松果》
一直觉得2018年就是昨天的事情,可哪想,一不小心,就是3年以前的事了。
那个五月开始,我有大半年的时间去各地旅行,第一站就直奔北京,在北京遇到刺丽姐的同事,沛沛,一个开朗、爱笑又大方的姑娘,在美丽的机缘下,我们得以同游故宫。
在故宫凄红色墙体的包裹中,在历史与现实的不断切换中,我们路过一颗松树,在松树下,我们各自拾起一枚褐色松果,拍照、拉钩、并约定下次相见时,一定要拿着松果当作信物赴约……
虽然直到现在,我们再没有第二次的相聚,联系的次数都屈指可数,甚至我都不能确认,她的松果是不是还如我一样好好保存着、即便在离开北京后的不久,我就迫切地给沛沛也邮寄过去了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藏宝盒”……
可我还是莫名觉得,在宏大的故宫里,当年那两个女孩渺小的约定,就是无懈美丽的。
我想,再过几年如果能重游故宫,我一定要将这颗松果带上,然后再叫上那个叫沛沛的女孩,我们彼此交换,毕竟,那一趟旅程,那短暂的一天,都是我们心爱过的。
《沙漠之心》
美丽的漠北是我从小心向往之的地方,第一次贯穿漠北的时候,我心情激切且怀抱巨大的感恩。在那趟旅程当中,我遇到了塞北三少。
漫天风沙的无人区里,道路斜斜地消失在天际,我的长裙像蜡烛的火焰在风里晃,我们停在路边帮助抛瞄车辆,在等待救援车到来的间隙里,三个少年在广阔沙漠中奔跑,跳跃、追赶。回来,欣喜地告诉我,他们找到了这片沙漠的心脏,问我要不要。
我愣了一下,生怕他们反悔似地急急说:“要的,要的!”然后把这颗小小的“沙漠之心”隆重地交接过来。
那时的我,还没听过《可可托海的牧羊人》。
时隔多年,当时粗粝的石头,现在早已经像是覆膜打蜡过了一样,在我的宝盒里发着幽亮的光芒,握在手里,冰凉的触感直抵心脏,仿若海拔四千多米以上的高原中,那几个欢聚一堂的夜里,冷风吹过的感觉。
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这颗小小的石头,总给我“兵器”和般的质感和量感。这是我对抗遗忘的兵器。
那三个朋友,我后来几乎没有再见到,但内心一直珍藏。
《腰果的果实》
那个夏天,在泰国遍地的寺庙中,我遇到无数错肩而过的黄袍僧人,当我坐在树下小憩的时候,一位僧人走过来,赠与了我一枚腰果的果实。
我起身接下果实,心里激荡起无比复杂的情绪,就在我接下它的那一刻,我就知道它已经是另一种东西了,那真是不同的。
那个奇妙的瞬间,脑海里莫名地飞过无数神秘而浪漫的场景。
有天鹅湖畔的黑色羽毛、泰姬陵旁边的老妇人手中的菩提叶、西属沙漠中的骆驼头骨、“失落迷城”马丘比丘附近集市上的银质别针……
这些事情,全不是我亲眼见过的,但我知道,全是我期待过的、梦见过的,真是匪夷所思。
我光天马行空地想象,茫然看着僧人的黄袍消失在路的尽头,甚至都来不及记住他模样,只记得那黝黑的肤色。
《青岛“丘比特”》
我很少有真正一个人去完成的旅程,要不就是提前和小伙伴约定共同前往,要不就是总能在路上遇到通往同一目的地的旅人,总之出门在外孤独的时刻很少。
而青岛是我显少的、一个人独自走完的旅程。
在琳琅满目的饰品店里,我一眼相中了一个充满年代感的铝皮浇花水桶和这个玩偶,回程后,我把水桶送给了花艺师朋友,这个玩偶却一直没留在身边。这是我全部的物品中,极少能一眼就看出“幼稚”和“少女幻想”的东西。车票上的文字,若与旁人共同观看,大概还是会感到脸红的。
回想起来,若不是当时心里的那份顽固的情执,又哪有这桩无聊的买卖?若不是这桩无聊的买卖,我又怎么能确认早已经拥有了云淡风轻的能力呢?即便有“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的诗词入眼,纱窗外有慢慢淡淡的歌声飘来,又何妨?
《长颈族人偶》
还是那个特别新鲜的夏天,在泰国清迈边上古老的长颈族部落里,我和Coco在一个抱着孙子的婆婆手里,买下一对玩偶,一人一个。
色泽依然亮丽,造型缄默而虔诚,像是在完成某种宗教的仪式。无从晓得它是从哪个雨林中的树木上切割下的一块,雕刻成了这么孤独的样子,又上了这么热闹的颜色。
人偶的脸上没有上色,依稀看得见原木本身的纹路,摸上去,还有细微的碎屑感。
《墨尔本的枫叶》
那是墨尔本的冬天,车水马龙的城市中央,漫大街上覆盖着一层一层厚厚的枫叶。
那枫叶多到清洁工人是多么的无能为力,眼看着才扫完,不到一刻钟,又铺满了稀稀落落的一层。我坐在皇家赌场的玻璃窗前,就痴痴地看着一位老人,徒劳无功地扫着漫天落叶,迎来送往,周而复始。
冷夜,我在河边捡着枫叶,一片大的、一片小的,为了完好的保存好它们脆弱的躯体,我把它们夹在了我随行的书本里。小的足够在我的书本里完好的保存,大的却要折掉一些边角,才能在书里收得住手脚。
借助着繁华的霓虹的光亮,手在寒风中抖,拍出一张张迷糊晃动的照片。
我分不太清,它们是要终归尘土的落叶,还是要被一个人偏爱一生的宝贝。
回国后,我为这些叶子,量身定制了标本框,从此成了我书架上的长青客。
每每看到它们,我就会想起,大洋彼岸的那趟旅程中,陪伴我的是两个值得的朋友。
《长白山下的树皮》
东北的那趟旅行,曾已事无巨细地被记录在了那三篇游记里——除了这块在地下森林捡到的古老树皮。
正是它的斑驳、沧桑与脆弱,自带着岁月的痕迹,才使得我下定决心,要把它带离那片森林与雪原。
那是我的极北之地,有没有故事呢?
有的!
《黄金海岸的贝壳》
在黄金海岸的日子,我、Coco、朱朱经常睡到中午起床,一天吃一顿,吃完去海边沿着长长的海岸线散步,半夜饮酒,微微熏的时候睡觉,第二天仍旧睡到中午醒……
贝壳一天捡一个
那时活的很自由,也活得很自弃,以至于每到灯火阑珊,看到酒馆里喝酒的公子,都以为是和我们一样心无归处的浪荡子。
这几个不说话的贝壳,诉尽了独属于那个阶段的印记,诉尽了我独一无二的那段人生
它们曾对海诉说,此刻对人诉说。
《后记》
那时候,没有房子,没有车子,没有积蓄,没有稳定的收入,甚至都不知道下个月的房租在哪,小小的心量就着挣扎的姿势,从笼子里探出半个身子来,天南地北地走……
我就是要去旅行。
想起三毛在《我的宝贝》里说的一段话:“难道——你,你的一生,就不是生活在笼子里么?偶尔半个身子爬出来,还算幸运的呢!”
越来越少远行的这些年,我越来越看得见笼子的四壁。再重读起这段话,竟觉得那个传奇的女子,真是说出了生活的全部真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