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嚎的牤牛（九）

院子里挤进来一群人，各个凶神恶煞般大呼小叫着＂你们家老四呢，叫他出来，今天必须给个说法，要不然俺们非弄死他不可！＂

看着一张张面生的脸，启华有些慌乱，＂这是怎么个事，这大阵仗？＂彩凤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地站在那里，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兄弟几个，这是弄啥，建国不在家，他莫不是惹到你们了！＂＂惹到，我跟你说，你们家摊上大事了！＂人群中一个中年男人愤愤地说着，＂大兄弟，你可别吓唬俺们，俺们一家都是老实本分人，伤天害理的事，俺们可没做过！＂启华皱着眉，急切的给人解释着，＂给他费什么话，不交人，我们就把他家给砸了！＂＂砸…！＂也不知是谁起的头，一群人都应和着，纷纷扬起手中的棍棒要砸了启华家！

正蹲着茅坑的建明媳妇，听到吵嚷声，也顾不上提好裤子，连三赶四从茅房里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听见有人说要砸家，她的诨劲上来了，两手拍掌，蹦跳着骂开了，那群人根本不吃她这一套，用手把她扒拉到一边，她索性就直接躺在地上撒泼打滚，说、谁敢上前砸，她就赖上谁！建明媳妇这些招数在本村人面前还好使，可现在她面对的是一群外村人，而且是一群壮年汉子，他们才不吃这一套！

启华家那三间土坯房，里里外外被砸得稀破溜烂的，那群人砸了房子，似乎也没解气，临走时还放狠话，说让建国等着去做大牢！建设和建明虽然在家里，但也只能干看着，谁都不敢上前去阻止！

建明媳妇长这么大，头一回被人这样推搡，也头一回受这不明不白的窝囊气，她坐在地上，拍手打掌地恶骂启华，骂建明，骂这无用的一家人，她气得咬牙咯吱的要扒建国的皮，还要和启华他们分家另过，＂一家子，憨熊，一家子赔钱货，沾上就倒霉！＂

家被人砸了，启华眼瞅着节节高的好日子也摔破了节，＂咔嚓＂一声落到了地上！

招人恨的建国回来了，身上被人打的青一块紫一块的，在全家人的逼问中，他才说了实话，原来这段时间里，他去家里最远的那块田里干活，认识了邻村一个姑娘，这姑娘家的田正好和建国他们家的田顶头（对着），建国干活好磨佯工（偷懒），累了，就去地头坐着休息，闲着无聊便去逗对面田里的姑娘，那姑娘也不知是看上建国还是怎样，一见到建国就傻笑，而且建国说啥，她都答应，一开始，建国只觉得那姑娘有趣，无聊时逗她开心，后来才知道，姑娘是个傻子，建国便起了歹心，诱骗着和她发生了关系，哪成想傻子竟然怀孕了！姑娘家人气不过，非要挖地三尺找出这个坏人，有人曾看见傻子和建国在一起，傻子哥哥便带人来启华家讨要说法，建国是听了信才躲了出去，但还是被人找到痛打了一顿！

说起这个傻姑娘，身世也是可怜，原先她也是很正常的孩子，三岁时她娘生了一场病没了，她便跟着爹和哥嫂过日子，五岁那年冬天，她半夜起来上茅房，也不知看见了什么，＂啊＂的一声倒地昏死了过去，再醒来就疯傻了，村里说是她娘放心不下她，过来亲呢的，也有人说她被＂出殃子＂（说是死过的人会在某个日子发出一种类似摄人魂魄的光）照了，谁也不知是真是假！

傻姑娘长大也不会干什么活，去田里也只是玩，有时还会弄烂秧苗，她饭量也大，一个人赶上个男壮力吃的，哥嫂一直嫌她累赘，想找人把她卖到外地，还能落两个钱，可有爹在，他们两口子也不好下手！

建国摊上这事，也是活该！整天屁屁喽喽的，不干个正事，出了事，倒也知道害怕了！

傻姑娘哥嫂准备敲启华家竹杠，来家里闹了几回，也只弄到一些零碎，就启华这样的家庭，破七烂八的湊在一起也不能换个象样的东西，先前、建明媳妇带过来几件值钱的家什，也被砸了，几亩田收了粮，全卖了，也值不了多少钱，傻姑娘哥嫂见实在没捞头，便改变了主意，要建国娶了傻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