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是一座孤岛

最近最大的感触就是“生与死”吧，其实更精确地说是“死亡”。

近日家中一位老人毫无征兆地去世了。时隔多年，我又一次直面了死亡这一存在。你要问我什么感觉，不真实，这几日我还潜意识里认为老人会和往常一样出现在院子里，尽管平日就不亲近，但也会真真切切地喊一声“奶奶”，许是老人之前没有明显身体不适的征兆的缘故。唉，想到这一幕就控制不住了，老人夜里去的，身旁没有一个人陪着（因为平日里老太太身体也算硬朗），二伯母早晨来送饭给她，没有动静，然后发现的。当时昨天晚睡的我是被妈妈喊起来的，妈妈说“你奶快不行了”，就这样，我还以为我还有机会去好好道个别，结果，结果奶奶夜里已经去了，我进去奶奶屋里问到底怎么回事，爸爸特别无助不知所措地说“你大娘去喊她，结果一摸身体已经凉了”，我永远也忘不了爸爸这一刻的语气和神情，爸爸没有妈妈了，我再也不能和爸爸说“找你妈去”，然后收获爸爸撒娇又炫耀地语气说“哼，我也有妈撑腰”。平日里不亲近的我都是这番感受，何况爸爸呢？守灵时我的悲痛也不是直接来源于跟奶奶的感情，因为本来也无多少相处，我的悲伤来源于父亲。

有人说，父母在，我们便与死亡隔了一道墙，现在，父亲的墙塌了。成人的世界很复杂，纵使兄弟姐妹仍在，妻子儿女陪伴身旁，但父母没了，也只留他一人孤独地面对这人生了，就像走在风雨里的小孩，即使他再冷再饿再害怕，他也清楚地知道不会有父母再来救他了，这不是父母不要自己了的伤心痛苦绝望，而是彻彻底底地断绝念想，你心里有个坚定地不能再坚定地声音，它无时无刻不在告诉你根本没有可能，你连幻想的滋味都不要想拥有，你再也见不到他们了。葬礼期间，父亲哭了好多次，结束后，跟我想象的不一样，也或许是我没有注意到，父亲再也没有流过泪了，而且恢复状态也恢复地很快，我还记得十几年前爷爷去世时，头七的时候，爸爸还在背过我们后，眼里蓄满了眼泪，那是我第一次见爸爸哭。也许爸爸更透澈了一点吧，关于生死。爸爸意识到自己如今也变成了另一层意义上的一家之主，他的妻女小辈如今也仰望着他的生活步伐了，爸爸也意识到了自己也已经开始走向生命消亡这一段路吧，这一段路，父亲只剩下了他自己。

我们也是。

其实我也理不清道不明到底是怎么样的缘由让我有这种“我只有我自己”的认知，而且是不止一次清醒认真地出现在我的生活里，可能，是潜意识里我对生活本质的一丝“绝望”？否则，现实生活里的我真的找不出让我有这种想法的理由，毕竟目前我一直是在一个有爱的环境里长大，等我将来通过某件事情“顿悟”了以后再来聊吧，也许到时我改问题了呢，也许到时我不再“孤单”了呢。

这里谈了这么多谈论死亡，主要是因为死亡确实给人以太多五味杂陈的感受，尤其是当你亲眼看着一个个体慢慢走向它。即使他跟你关系的都谈不上远亲，但你却意外地、真切地见证他被宣判，被折磨，走向晚期，走向死亡，你会不由自主地想象到他的病痛，为他心痛到窒息，因为对生命的敬畏和那对死亡的畏惧。我现在，突然间接受亲人的死亡后，又真的在目睹着一条生命在悄悄地流逝，我无能无力，唉……

想到新生，想到生命的延续，为什么一代又一代人这么“执着”地进行生命的繁衍，除去延长扩展一个又一个“我”之外，也是为了帮人类回忆自己没有记忆的幼年时光吧，你看，人生还真有意思，每个人都是完完整整地一生。

看着家里小一辈已经开始成长，看看爸爸妈妈的相处模式，再看看中间的我们，真心觉得一个人一辈子的生活状态应该是择一人结婚，然后生两到三个孩子。择一人是为了不让自己最后孤独，在家的这段时间深刻感受到了“老伴儿”的含义，他/她是你家中稚子年幼，父母垂暮，自己因着生活重担因岁月而病痛时病床前的陪伴；是长大成人的孩子远游，而父母已然不再后，某个天气晴朗正好的午后还与你一起站在这世界上的人，而此时此刻朝着宇宙深处大喊一声“我不是孤零零地活着”也是好的。我恣意，我快乐。不能只要一个孩子，其实是时间让我们渐渐发现，其实人生的日子越往后走，身边的同事朋友会越来越遥远，然后似乎只剩下年少时的珍贵情义等我们回首。因为啊，长大以后的世界已经不再是那个只有自己的世界了，都会有自己的家庭要经营，诚然，珍贵的朋友一直在，只不过那一份具体的情谊抵不过那具体在时间与空间的琐碎生活。等我百年以后，他/她们独身一人去哪儿肆无忌惮地说说自己受的儿女的委屈和重重心事，去哪儿释放释放自己的依赖。

似乎明白了“知晓了解越多，恐惧愈小”这句话的道理，尤其是死亡这回事，关于死亡，我已经知道，死亡后瞬间人就会失去往日活力与生气，眼球变得浑浊，肌肉开始失去弹力，活人与死人的界限是那么明显。死去以后呢，即使最后失去听力，听到了亲人对自己的思念，也永远不会明白那是什么了，除非真的灵魂此时此刻飘荡在已经死去的躯体上空，否则于死亡的对象而言，一切都无谓了（农妇哭天抢地的哭声真的有些令人生厌），如果按照农村以往习俗，直接入土，那可以想象的，肉体开始被微生物分解，发出臭味……所以还是火化成为骨灰的好。如果可以，我希望自己的骨灰埋在一颗梧桐树下，浪漫意义的话，家里院子墙角的梧桐树下，当梧桐十几二十年后变成参天大树，家里的小孩子可以拥抱他粗壮的躯干，硕大的树叶在夏日为他们带来一隅阴凉，让他们可以继续看着我，我继续看着他们岁月绵长。为什么是梧桐树？因为实在爱惨了巷头那一家的梧桐，跟幼时爷爷院子里的一模一样，那棵梧桐为半个巷子遮挡了阳光，午后的阳光照在树干上，叶子上，叶子的影子映在隔壁人家的窗户上——屋里的树影，实在有些岁月静好的模样。而且，凤栖梧桐，当做对家里人的美好祝福吧。至于遗体捐赠，现在已经知道这件事是好的，也无所谓身后人身后事怎么想，只是可能还差一些契机，一些可以让自己接受更多了解更多然后突然“豁然开朗”的契机，去解开潜意识里的执念。希望我在有生之年，在我尽量小的年岁就可以在那一纸捐赠协议上签字，进而去好好好好地珍惜这有限岁月。

2021/1/25

大学，躺在宿舍的床上，曾因深深的孤独感失眠好几次，哪种感觉呢？我认为我与世界上所有人都没有关系。自己在几百里外的异地，身边有老师同学但不亲近，没有和自己频率一样的人；朋友分散四地，也都在专注于自己的生活，而且还发现，当时自己认为的朋友，其实与他们并没有很多的了解，不是因为真正的志趣相投，只不过是年少时的陪伴，因为时间久了，所以慢慢的习惯了也依赖起了对方。是不是感觉我说的很无情，可当时的自己就是这样认为；家里的父母亲人，更是离自己远的很，他们仿佛只是提供给我生活费的机器。其实我生活在一个很幸福的环境中，但当时就是觉得谁都与我无关，我与任何人都没有关系。跟大姐姐聊过，说起过这感受，姐姐让我转移一下注意力，不要陷入这怪圈，所幸，毕业后一直待在父母身边的我再也没有这种感觉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