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压祟

2019-03-13  本文已影响77人  狐狸七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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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的桃花纷纷扬扬,渐渐的飘满了整个村庄。

瘦弱的孩子躺在床上,双目紧闭。微微蹙起的的眉头不时显露出了主人的痛苦。

周家的小儿郎生病已逾三月,三月来水米未进,但却又奇迹般的未曾断绝生机。

村里的人议论纷纷,纷纷议论着这场难缠的怪病。惋惜哀痛的同时却渐渐地有另外的声音传出来。

传闻那遥远的东海之滨,那座百年前人人向往的城池,也如这样一般,一夕之间,怪病缠身,至今未有人醒来。

这个声音打碎了村人的哀婉,大家默契的和周家保持好了距离。

周老头更加忧愁了,他的烟斗抽得更响,屋里的云气更加渺茫。一家人终于在深思远虑之下决定去请一位道士来看看。

外屋的声音还在絮叨,没有人发现,那本应病重的男孩却悄悄的睁开了眼睛。

道士是在一个午后过来的。紫衣落拓,胡子拉碴。他进屋看了病人,沉默了一会儿,便走出门去。

如果周小安这时醒过来,他就会发现,今天的院子里格外的热闹。

高高的祭坛,黄黄的符纸,还有一众挤在门口的乡亲。

道士舞着木剑,摇摇晃晃,东倒西歪的身影,高声吟唱的符咒,还有四处飘荡的烟雾。天花乱坠,无处不吸引着人的神经。

那天之后,小安果然便渐渐醒了过来。村里的人纷纷传扬着道人的神奇,一时之间,道家秘术,风行在这个偏远的村落。

母亲抱着他心肝儿肉的哭了半天,一向刚强的父亲也偷偷地红了眼角。兄姐们曾多次说过道士招魂时的盛况,只是眉眼笑意里悄悄的隐去了道士喷火时被掠尽的胡角。

周家的生活又恢复了安静,平稳安康的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这天月朗星稀,没有人知道,周家大病初愈的小儿子周小安,会偷偷地一个人爬上了家里最高的屋顶。

小安躺在屋顶上,布好带出来的零食和糖果。他在等一个人,一个故人。

故人名睢,是他在村子外森林的深处遇到的。

那时的他落到猎兽的陷阱,奄奄一息,惊鸿一瞥,便看到了洞口红衣翩迁的姑娘。

大抵是缘分吧,一眼千年。从此两个未有联系的人,便互相有了羁绊。

他是家中的幺子,却处处不如意,父母不怜,兄长不亲,明明家中康乐,却总像是个无意闯进的陌生人;而她是自然而生的精灵,能力强大,生来自由,却总是无奈伴随着孤独。

睢愤慨着小安的际遇,两个小孩子,七拐八弄下便折腾出这场实验亲情的病症。

可笑里却又带着那么点温馨。

小安看着天空,月儿依旧皎洁。风轻轻的吹过,传来了桃花以外的香气。铃铛声儿轻响,漂亮的如同年画般的红衣小姑娘便凭空出现在了小安面前。

“怎么样,现在你的父母是不是对你的关注更多了一点点。” 睢安静的看着他,茶色的眸子亮如琉璃。

“嗯,这次还多谢你,让我想明白了很多东西。”小安的耳朵有些微微发红,他微微低头,忽而又想到了什么,“那个,那个道士的胡子是你烧的吧。”

“这个不重要,不过,没胡子的老头是不是好看了很多。。”

“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大抵是四处走走吧,”睢咬了咬唇,“你知道的,我不能在一个地方待的太过长久。”

空气忽然间变得沉寂了,刚刚还呼呼作响的风声也像被谁扼住了喉咙。

“不能停下来,难道要,一直,一直,一直这样的漂泊?”

睢拽了拽头发上的带子,琉璃般的眸子也有一瞬间的暗淡。

“青丘一族的鉴心石,听说他能去除我身上的瘴气,如果我能找到它,或许我会在一个地方留下来。”

“到时候你还会在这里等我吗?”

“会”

那天月色如雪,更衬得那心上的姑娘更加眉目如画。

自那日后,鉴心石便出现在了小安的魂牵梦萦里。

他浑浑噩噩的想,那姑娘会不会如愿得到那块石头;那守护石头的狐狸又会不会让姑娘受伤;更甚至,那如愿以偿的姑娘会不会再出现在他的面前。

千想万想,思念如狂,百般思索里,皆找不到自己想要的模样。

人总是会有年少,在那轻狂的日子里,总以为爱情要比天更漫长。

于是那少年背起了剑,拿上了行囊,一份信飘飘然落在了桌上。从此江湖浪荡,定要找回自己的姑娘。

周小安想过很多,但是却从来没有想到,村子外的世界会危险的这样的奇葩。

一路的狼啸虎啼、风吹豹叫,掉陷阱,摔悬崖、滚石砸,老鹰挠,还被一只兔子追了大半个山道...

经验丰富的都能写出一本《野外旅行自救必备指南》。

现如今好不容易走到了城门口,却又发现城里诡异的让人心凉。

每个人都在笑,老的少的,美的丑的。每个人都长着一张无懈可击的笑脸。

笑着哭,笑着恼。笑得不像是一个人类,而像是从某个加工厂违规生产的产物...

可还没等周小安反应过来,他就被热情的老板生生拉进了客栈的上房...

然后,莫名其妙,睡死在了床上!!!

是的,他在这个贼诡异的地方睡着了。

还看到了睢。

睢穿着一身他未见过的白衣,走在街上。

还没等他冲上去一表相思之情,周小安便看到,那放在心眼里的姑娘,用手生生的穿透了街上翻花绳的小孩子的胸膛,接着,是旁边卖炸串的老人,然后是客栈里的老板娘..

满天的血色汇聚成线冲向了姑娘,如雪的白衣慢慢的化成了熟悉的红色,女孩脸上的妖异之色更浓,漫天的血光也越来越深。

睢还在四处找寻着自己的目标,倒在地上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周小安还在怔愣,然后一双带血的手便穿透了他胸膛..

痛苦,还是心惊,还不待周小安分清自己的感受,他便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醒了?”

熟悉的声音穿来,周小安便看到了那当初招摇撞骗的老道士一手油腻的歪倒在桌子旁。

“可看清楚了?你那当初的小相好可真是个不得了的怪物!”

梦里胸膛被穿透的地方余痛犹在,触手可及的却偏偏完整的没有一点疤痕。

周小安定了定神,暗自嘲笑自己堂堂男儿竟被如此吓到。

“只是个幻术做出来的梦罢了,你又何必诓我。”

“诓你,那妖孽能力如何,你最能知晓,扪心自问,你是真心不相信那女子会是屠杀一城的妖孽?”那道士扔掉手上的鸡腿,兀自冷笑。

“愚蠢,愚昧,愚不可及。”道士想了想,又加上一句,

“色胆包天,鬼迷心窍!”

周小安想想梦里女子妖孽诡笑的面容,和自认识以来她所有诡异的能力。

其实是有理由相信,她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好,但是一想到那女子周身的孤独,和初见时的惊鸿一瞥,他又总不能将她和那个屠杀一城人民的妖孽连接在一起。

她总是好的。

周小安长出了一口气,好像说服了自己什么“我不相信,梦终究是梦,睢终究是睢,即便她有能够带来苦厄的能力,她总是一个好姑...”

话还没有说完,一柄长剑便穿透了他的胸膛,剑身上熟悉的火焰花纹,还有无比相似的位置。

睢独特的声音响起,“你,到现在还相信我是个好人吗?”冷淡中又有些嘲讽。

“是啊,我不相信你,我相信的是睢。”

“有时候眼睛看到的,也不一定是真相,”

周小安笑了,他仍由那黑暗袭击脑海,所有的意识都渐渐的离自己远去。

时间仿佛过了很久很久,久到周小安以为自己扑街的时候。他看到了坐在高高王座上笑得满脸褶子的自己的父母,以及旁边摇着破扇子的臭道士。

他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来到了一个满是竹藤摆件的洞里。

他可爱的老爸爸还轻飘飘的跟他说,其实他们不是人!是狐狸,然后慢悠悠的跟周小安说了整个故事。

其实很多年前被瘟疫灭了的城并不单单是个城,那灭了他们的也并不是个瘟疫。

那个城其实是个小国度,叫乐城。是洪荒十六国里第一个出现的人类国度,也是最受上天眷顾的国度之一。

乐城本是幸福安康的乐土,是全天下所有喘气的生物最羡慕的地方。

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乐城变了,乐城里的人们也变了。拥挤在大街上的再也不是和善和温暖,而是处心积虑勾心斗角。

如果那几年,有人闲着没事干,乘云坐在乐城上空吹风,便会看到那里有大团大团的黑气盘旋。

在哪个灵气充足,万物皆可成精的年代。那个来自人类欲望的怪物终于成型了,它化成了一个白衣白裙的姑娘。

初化形的姑娘没有灵智,只依着自己的本能行事。她来自于恶,自然也治于恶。

她出生的同时,漫天的恶气消失了,漫天的人气也消失了。乐城的天全部都恢复了明朗,可所有乐城的人也再也没有看到那个天空的机会。他们都变成了只有生命没有灵魂的躯壳。

“这个女孩就是睢,是嘛?因为诞生的时候,吸收了太多的人类的阴暗面,所以才会给出现在身边的人们带来无尽的苦厄。”周小安直直的盯着他的父亲。

“是的,我便是乘人类的欲望而生。”

黄色的花开了又落,落了又开,一瞬之间,转了几个轮回。狐狸洞的门忽然打开了,一身黄衣的睢缓步走了进来。

“因为生于欲望,所以我待的地方,也更容易勾出来人性恶的地方。所以便带来了厄运。”

“如果有人看到了光明,自然会不愿委身于黑暗。我一直在寻觅变得正常的办法,直到后来有人告诉我,净心石能够去除所有的人性恶的方面。”

睢静静的看着他,琉璃色的眼睛弯成了一轮月牙。“只是,净心石毕竟是狐族至宝,我怕狐王不允。偷偷乘狐族祭祀的时候前来,哪知你这种日子竟然躲在里边沉眠,这才惹出这许多事来...”

睢抿了抿唇角,继续道,“不过亏的有你,我才能真正找到本心,将身体里的恶去除出去。如果不是你足够信任我,我也过不了问心这一关...”

“我这傻徒弟,这阴差阳错,也恰好搞出一桩美满的情事来,不错不错。”臭道士又开始傻笑了“妙哉,妙哉。”

所有的真情都已经大白,睢也终于能够摆脱了自己瘟神的体质,能够光明的呆在自己喜欢的地方。

据狐族的很多人说,在四海八荒的很多地方,都看到了小王子和一个美丽的姑娘。他们喜欢在夕阳下深情对望,仿佛这样便可以得到整个时光。

那个为爱痴狂的少年,终于迎回了他爱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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