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学一二年级

我的小学就读过两个学校，分别是介裴小学和海螺小学。而我的小学一二年级是在介裴小学上的，并且留了一年的级，想来真是冤枉。

我的小学一二年级

介裴小学处在所在乡镇交界的两座大山脚下。其实我家离海螺小学更近一点，为了照顾大山下的两个小组的孩子上学方便，才让我们这个位于中间位置小组的孩子先去上介裴小学。

现在想来，我们小组的家长们那个时候为什么不反抗，而愿意让我们去上那个不像学校的介裴小学呢？

并且没有标准的，凭老师一句话“你家孩子要留级”就留级了。在小学一二年级留级有什么意义？读书中成绩也不算差，就这样稀里糊涂的留级了。因此我才说冤枉。

那时的介裴小学，恐怕跟现在电视上看到的边远山区的小学差不多吧。桌凳是宽大粗面的木板做成的，一个木架子支块黑板，老师没有单另的办公室，一张桌子放在教室一角就是他的办公桌了。校堂其实就是所在的王老屋公共的一间大堂屋。

王老屋背倚高脚石岭，斜对面是介裴岭。我家老屋就面对这两座大山，上学先爬过老屋前一个山岗，经过两三户人家，进入一个长长的山排，山排下是农田，山脚下有一条河，过了这条河桥，再往上转过弯弯的小路，大概二三里路，就是我们的学校。

说是学校，实际上就是一间教室，而教室就是公共的堂屋。如遇到死了人，学校就不得不放假两三天。再上学去时，教室的一角还停放着死者的灵屋，七七后才拿走烧掉。教室门外梁上系着一个铃铛，绳一拉就响，那是老师招呼上课用的。

现在想不起来，也想不明白，那个时候的我们，是怎样在那里度过三年的，课间又是怎样在那个空荡简陋的露天井场上玩耍的？

介裴小学设一、二年级，但只有一个老师。现在都还记得，他是一个矮且微胖的中年男人。戴一幅边脚暗红、镜片厚厚的眼镜。他最主要的特征，是跛了一条腿，走起路来，一高一低，像浪一样起伏。

他就是我们的储老师，我的启蒙老师。那时候，农村人对老师都十分尊敬，对储老师也不例外。只要见着面，储老师储老师地叫着，既热情又尊重。而储老师总是一副憨憨和蔼的模样，眼神不大好，有时摘下眼镜搁衣服上擦一擦，戴上去笑着答话。

至如今也不知道储老师的腿是怎么跛的？又是怎样来这个偏僻的简陋小学做起民办教师的？这些都不知道。

家里早饭经常晚，免不了上学迟到。记得储老师会罚站，或者会挨板子。模糊记得他有一块四方溜滑的小木板子，专门用来打不听课迟到之类同学的手。打在手掌上啪啪地响。小时候胆子小啊，怕疼，总是想躲，越躲他越是要打个正着。或许因为此，我们背地里不喊他储老师，而是一口一个“储跛子储跛子”的叫着。

储老师除了教我们书本知识，无非是学拼音，背乘法口诀，识字数数等最早的启蒙。还会叫我们干活。帮他扛松树段或松树兜，送到他家去告乡（培植茯苓）。或者叫我帮他割牛草，挖桔梗（药材）。这些活恐怕是家里人叫我干之前就在储老师的教导下先实践了。

还记得储老师会拉二胡，好像还会说书，模仿鸡叫，一边拍着大腿似鸡扑愣，一边昂伸起脖子扯着嗓子叫，动作配声音，十分形象。教我们唱的第一首歌，大概就是“四季歌”了。记得有唱到“大姑娘，大姑娘”的，什么“棒打鸳鸯各一方”的，当然不明白，不懂得大姑娘是何物。但“大姑娘”的腔调至今还在岁月记忆中回响。

还有一位奇特的同学，是储老师的舅子（妻子的弟弟）。同学的名字中有一个送字。送同学长得壮硕，肥头大耳，自小没了父亲，因而大伙都叫他妈妈“小寡妇”，她长着一张松垮垮的脸，大嘴唇。送的家庭自然很贫穷，连写字的笔也买不起，就用细竹子做笔管，或者厚牛皮纸卷着笔芯写字。也不知他那里来的写字纸，各种各样的都有，长短不齐，其中就有纸烟盒。

他家屋后檐有一口井，靠着屋后土石坝修砌的。我们经常拿他家的竹瓢去井里舀水喝。那水虽清凉，但阴暗潮湿，难免有杂草乱虫，其中就有小蚂蟥。可我们年幼无知，不理论这些，只管热天口渴贪饮舒爽。想想真是命大。

我的小学一二年级

后来听说送年纪轻轻竟投井死了，不知其中原委。小时候很多事情，只因年幼无知，大人们忙他们的，没人讲这些，不知道其中道理。

值得一提的是，教室屋后有一棵古老粗壮的桂花树。每到中秋前后，黄灿灿开满枝头，香飘十里。那金黄，那香味，那鲜嫩的模样，至今难以忘怀。以至如今见到桂花，觉得再也不及那一棵。只是许多年过去，不知道这棵桂花树还在不在？

介裴小学自然也早就合并不存在了，那个储老师不知道是否还健在？想起来，恍如梦中。只因是最初的启蒙，记忆特别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