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铁千元征文半决赛|二凤的愿望
文嗅梅 编号211
春节一过,润喜还像往年一样招呼着村里的青壮年进城务工。这时正值城里的用工荒,好找工作。
同润喜一起走的还有大虎、冯超、满银。大虎提着一个用绳子扎起的行李包,满银拎着一个黑色的大口袋,冯超背着双肩包。三人吃了晌午饭就来到村东头的润喜家,商量好下午搭顺车去镇里坐火车走。
谁知润喜的老婆二凤说什么也不肯放润喜走。一会儿满银大虎的老婆也跟了过来,俩女人看二凤不让润喜走,她们也纷纷劝自家男人过了十五再走。满银和大虎同时看向润喜,“要么再在家待上两天?”
“不行,我已经和王经理说好了,去了就给咱安排工作。”润喜瞥了二凤一眼,二凤背对他坐着,几绺发丝散下来遮住了大半边脸,肩一耸一耸似乎压制着。
满银的老婆好说歹说,末了,二凤放下一句话,要走也行,毕竟带上我。
大家哄笑,戏虐二凤都俩孩子的娘了,还离不开男人。二凤不羞不恼,反正两条路,要么不许出去,要么带上我一起走。
润喜一下火了,我不出去挣钱你们娘仨吃啥喝啥花啥,指望地里的收成,一年累死累活也挣不了几个,眼看大宝要上小学,二宝也快上幼儿园了,我不出去挣钱,怎么能行呢。
这些道理二凤都懂。在外人看来二凤是这村里最幸福的女人,男人能挣钱不说,长得也标致,是那种即使站在人堆里,也让人忍不住想多打量几眼的主。尤其这次回来后,润喜穿了条银灰色的休闲西裤,上身是墨绿色的薄羽绒服,往那儿一站,身高树大像极了城里人。
他们的女儿长得就像润喜,白白净净,浓眉大眼,说不尽的讨喜。 去年他们还盖起了小洋楼,这是村里第一家洋楼,村人见了都竖大拇指。二凤也不用向其他女人一样下地里感活,她只负责照顾好俩孩子。这是村里多少女人羡慕的日子呀,按理说二凤该知足了,还闹什么呀闹。
俩女人围过来劝二凤,还能不放男人出去,谁家不是这么过的,熬吧,等熬到孩子们大了,男人老了,夫妻也就团聚了。
二凤看润喜生气了,本来执拗地强留演变成哀求,她清楚她留不住他,那只想跟着一起打工,孩子可以交给爷爷奶奶带,夫妻俩出去相互有个照应,有个知冷知热的暖心人,怎么也好。
没想到她的这个恳求很快遭到了润喜的否决,孩子还小,本来就缺失了爸爸的陪伴,再没有妈妈陪伴,怎么能行!
润喜说的也正是二凤担心的,其实她也不忍心,大宝7岁,二宝才4岁,润喜出去一年就回来两次,俩孩子和他生疏得很。尤其二宝见了润喜怯生生地往她身后躲,二凤并不想和孩子们分开。二凤感觉她的心被撕成了两半,一半在孩子们这儿,一半在润喜那儿。
这次润喜回来她明显感觉到了他对她的冷淡。尽管他还给她买了一条彩金项链,润喜说城里人时兴这个。除了收项链时的欢欣外,二凤觉得润喜对她冷淡了很多,以往小别胜新婚的缠绵温存找不到了。润喜回来拢共一个星期,也就昨天晚上在二凤的纠缠下,润喜勉强行了夫妻之欢。
这任谁想来都不正常,可是这种私密的事她也不好往外说,只能自己往肚子里咽。
村里的劳力年年往外走,只留下老人、孩子、女人,一年到头见不到男人的影子,跟守活寡有啥区别。二凤也听说了一些本村女人和外村男人的花花事。曾经邻村的一个光棍汉就半夜爬过她的窗户,最后让二凤拿擀面杖给赶了出去。
有时二凤也想,润喜一年回两次家,怎么可能在外面没有花花事呢。她也气愤地想过,如果他背着他在外赏鲜,她又何苦这样苦着自己饥渴的身子呢。
可转念一想,她还是做不到背叛他,一来她是真的爱着这个男人,二来男人辛辛苦苦为了这个家在外地吃苦受累,她在家风不吹日不晒,享受着他吃苦受累的果实,怎么能干对不起他的事呢。
这样想来二凤也有说不出的委屈。哪天心情烦躁了,她就骑着电动车到离村八里外的镇上,买些好吃的来犒劳下自己。
她越来越觉得这样把男人放出去是危险的,她想制止这种潜在的危险,思来想去,不是留下男人就是让男人带着自己,现在看来这两种方法都办不到,那么她还是要自己带着俩孩子过,还是要日夜担心男人的出轨,还是要为他守着这个家。
想到这里二凤哭了,大滴大滴的眼泪滴了下来,把在场的人吓了一跳,润喜不耐烦地甩开她拉扯的胳膊,哭什么,我又不是走了不回来了。等大宝放暑假了,你们仨去城里找我,我带你们去玩玩。
润喜一挥手招呼他们仨,走吧,年也过完了,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结束了。接下来,出去挣钱,受苦吧!
一行四个人背起行囊,跨上了三轮车要去镇里等火车。
女人们泪眼婆娑,跟自己的男人挥手告别。二凤追了出来。她追着三轮车跑了好远的路,把煮鸡蛋香肠扔给润喜,高喊着,“我和孩子等你回来啊!”
润喜说了什么,二凤没有听清楚,只有三轮车飞驰扬起的尘土,它们迷茫了二凤的眼。二凤想,又是一年返工潮,啥时候他的润喜能留下来,不再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