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行散记之七:流年不如狗

不出意料,今天又是阴雨。
气温却是比昨天上升了一点点,睡到十点才起床,母亲早已经准备好了早餐。
依然是火锅。
烫白菜,烫大蒜,烫萝卜,烫……
已经没有其它可以烫的了。
交通限制,集市限制,人和物都被阻隔——但愿病毒也能被彻底阻断,如此,就算是少吃点蔬菜,也无妨吧。
总之,一小撮无耻脑残之徒犯下的罪恶却要全人类来承担。
因为一只果子狸,或者蝙蝠。
因为一小撮不敢担责而将问题隐瞒却最终无法收拾残局的庸人。
我们多少年艰难努力在世界重塑的形象想必这一次又将在全球被扣分。
无力。
更兼无语。
许多人出行被打乱,许多人一出家门却在异乡被送去隔离,更有许多人在全球各地热切的眺望故国家乡……
你能去责怪谁?
你想骂人,却发现都找不到一个可以骂的对象。
冬天的寂寞。
莫过于此。
就连国际航空公司都学会了这一套,在周五告知你不好的消息,然后等你联系他们的时候,不好意思,人家遵从国际惯例,周末绝不加班。
慌乱是你们的。
跟他们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每天看新闻频道,或头条疫情专题,看数字蹭蹭蹭往上跳,心也跟着被揪扯起来。
疼。
更痛。
而这种疼痛却无法着地。
所以,它也没有终点。
做为无辜的老百姓,我们唯一能做的,只有。
等。
等好消息。
或者,等。
六月如火。
昨天听姐姐说,邻居一个男人在家的时候突然昏倒在地。
当时心中大动。
这种时刻,这样的事情,每一丝风吹草动,都会让人受惊如惊弦之鸟。
隔壁的邻居姐姐因为与此人接触甚多,特意去询问究竟。
后被告知,是另一种多年打工累积的职业病,因为觉得网上药便宜,一直网购药品治疗,但结果不如人愿。
医生说,如果再迟来两天,就没救了。
没救了……
这样的词语,在这样的一个时间节点,落入耳朵,只觉更加苍凉。
如果有得选择,如果有足够的财富,他又何尝需要如此?
人们看到的是歌舞升平,是繁华盛世,可有谁知道,这个世上还有很多人过的流年不如狗?
而我们眼里的繁华,又何尝不是他们用健康和生命换来的虚幻景象?
每年回家,每次听到有邻居在外面做油漆工,或者在沙厂、水泥厂工作,或者做电焊工,粉刷工等,都会为他们捏一把汗。
很多次碰到他们,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我不是他们,我就算能够体会他们的艰难,可是也解决不了他们人生的困境。
说了,又能如何?
只能徒添他们的惶恐和不安。
这个突然倒地的男人,年纪比我还小,他哥哥是我小学同学,他应该不超过四十,有老婆,有一双年幼的儿女,以及年迈的母亲。
医生说他的后续治疗还要走一段很长的路。
不敢想象他的未来。
在这个阴雨靡靡的日子里,我唯一能做的,大概就剩。
为他祈祷了吧。
祝他平安。
早日康复。
或许是天气太冷,这两天连续有三户人家有老人亡故,来店里拿东西。
或许是空气里早已紧张到满弓的情绪让大家对此都不那么敏感和伤感了吧。
又或许,正常的故去,在这样一个风雨凌乱的流年,也算一个正常而幸福的归宿?
至少天堂里。
没有病毒。
书蘅也终于背完了唐诗三百首,这是一个浩荡的工程。
虽然嘴里不说,其实,读了这么多年的诗,我又何尝完整背过唐诗三百首?
肚里存货,乏善可陈。
好在一直自信满满,骚气满盈,在大家眼里也总算成功塑造了一个饱读诗书的假象。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奇妙。
你所看到的,并不就一定是真实的。
这一年的春雨来得却比往年都要早,旧宅后的菜园,等到今年人间四月,想必就要被竹林完全占满了吧?
寒冬未去。
我却已经在遥想春天了。
大概也是因为。
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