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有些承诺如镜花水月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朱晓希望回到25岁这一年,阻止那件事情的发生。
那一年,朱晓刚进入一家新公司工作,新环境,新业务,一切都要重新适应。才清闲几天,她就进入状态,每天忙得喘不过气来,加班加点是常有的事情。
这天下班,朱晓临时被主管叫住,交给她一个任务,务必在今晚完成。
朱晓无奈,只能给谢玉芬打电话,她要爽约,让谢玉芬自己去吃饭。
谢玉芬是朱晓的闺蜜,两家住得近,从小一起长大,一起上学,感情比至亲的人都要亲密。
两人约定,以后找男朋友,要让对方掌眼,结婚也要一起举行婚礼,等孩子出生,要是正好一男一女,还可以定个娃娃亲。
只是没想到,一晚的时间,改变了谢玉芬的一生。
从这天开始,谢玉芬也很忙碌,忙着谈恋爱。她跟着同事去酒吧玩,在酒吧里遇见一个男人,两人一见钟情,迅速堕入爱河。
等到朱晓知道的时候,谢玉芬已经爱得无法自拔。
谢玉芬的男朋友叫乔朗,不是本地人,自己开了一家小公司,无房无车。
第一次见那个男人,白净帅气,谈吐得体,有吸引女人的资本。那双桃花眼看在朱晓眼中,不是很踏实的一个人。
朱晓见谢玉芬已经一头撞进男人的温柔乡中,不好说得太直白,只是暗中提点几句。
谢玉芬不以为然,她自己长得很漂亮,家里有钱,各方面条件都好,是个男人都不会放弃她。
“朱晓,陪我去一趟医院吧。”谢玉芬突然给朱晓电话,声音听起来很失落。
朱晓正在上班,紧张地小声问:“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电话那头没出声,只是小声呜咽。
朱晓赶紧跟主管告假,赶到谢玉芬的住处。谢玉芬毕业后就自己买了个房子搬出来住。
朱晓直接拿钥匙开的门,她最近很少过来,因为乔朗最近也住这边。
谢玉芬有洁癖,家里向来打扫得很干净。可是客厅中一片狼藉,物品散落一地。朱晓是在房间里找到谢玉芬的。
她躺在床上,眼睛木然地盯着窗外,脸色苍白,伤心欲绝。
“出什么事了?”朱晓摸了摸谢玉芬的脸问,其实不用猜也知道,男女朋友吵架了。
“他不要孩子。”谢玉芬毫无动静,轻轻地说出一句话,沙哑的嗓音带着自嘲。
“他人呢?”
“他说出差,让我回来前把孩子处理好。”两行泪悄然地从谢玉芬眼中涌出,滑过黑发,融入雪白的枕头中。
朱晓叹息,“你怎么想的?”
“我怎么想重要吗?朱晓,我还爱他。”
这一句话让朱晓知道,这两人以后还会继续纠缠下去。
谢玉芬很看重承诺,小学的时候很流行用塑料管折星星,朱晓随口对谢玉芬说:“等你明年生日,我送你999颗。”
结果朱晓失信,谢玉芬差点跟她断绝关系。朱晓从此以后不敢随意向别人承诺什么,生怕自己做不到,伤了别人感情。
谢玉芬的孩子打掉了,修养一个星期,她的父母都不知道。
朱晓陪着她,直到乔朗回来。
乔朗看到朱晓,一如既往地温和有礼,对待谢玉芬,也是温柔体贴,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谢玉芬虽然伤心孩子的事情,却也没对乔朗发脾气。
朱晓不能理解,就算两人一开始就约定暂时不要孩子,意外怀孕,是两个人的事情,最后却只有谢玉芬一人独自面对,谢玉芬却能毫无芥蒂地与乔朗在一起。
也许这就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吧。
朱晓的工作依然很繁忙,最近她还认识了一个男人,彼此试探着,磨合着,似乎都有意继续深入发展。
二十五岁的年纪,朱晓觉得自己还不着急定下来,可以慢慢来。
谢玉芬知道后,反而比朱晓还着急,催着她赶紧定下来,因为谢玉芬想结婚了。
如果谢玉芬真的打算跟朱晓一起举办婚礼,朱晓是宁愿拖一拖的。乔朗这个男人,真的不适合谢玉芬,也许时间久了,两人走着走着就散了。
后来,朱晓还没等到两人散伙,反而听到了谢玉芬父亲公司出事的消息。
近年房地产市场前景良好,谢父与朋友看重一个项目,投入重金,打算重点开发。
本来胜券在握,竞价时以微弱的差距输给对手公司,错失项目。还被检举违规竞标,让公司损失惨重。谢父受到刺激,被送到医院救治。
“玉芬,别担心,伯父会没事的。”朱晓递给谢玉芬一杯温水,看着她这几天在医院里忙前忙后,满脸憔悴,有点心疼她。
谢玉芬其实和父母关系并不好,父亲生病,还能放下芥蒂好好照料,她其实还是小时候那个渴望亲情的孩子。
谢玉芬因为父母生二胎的事情,与父母关系并不好。并不是谢玉芬反对生二胎,而是父母对她承诺过,就算弟弟妹妹出生,也不会减少对她的疼爱。可她的父母却并没有遵守承诺。
那时候谢玉芬已经9岁,她也曾满心期待弟弟妹妹的到来。没想到父母生了一对龙凤胎,把大部分的心思都放在弟弟妹妹身上,常常疏忽了对谢玉芬的照顾。
有一次谢玉芬发高烧,做父母的都不知道。还是谢玉芬到朱晓家玩,被朱晓父母发现,及时送去医院的。那一次,朱晓得了肺炎。
谢父谢母偏宠龙凤胎,在社区里是出了名的。
谢玉芬接过水杯,看着朱晓,欲言又止。
“怎么啦?”朱晓看着谢玉芬奇怪的表情,有点痛苦,有点挣扎。
“没,没事。”谢玉芬看着水杯,喃喃地说。
朱晓以为,谢玉芬只是担心谢父的状况,并没有多问什么。
“乔朗呢?他怎么没来?”按理说,未来丈人生病住院,未来女婿怎么也该来看看。朱晓这几天都没见过乔朗。
“他,出差了。”谢玉芬紧紧握住水杯,淡淡地说。
第二天朱晓再去医院的时候,正好看到谢玉芬被谢母推倒在病房前。
“你走,你走,我家没有这种吃里扒外的人。”谢母眼眶通红,优雅的脸有点狰狞,她说完就回到房间里,砰一声把门关上。
朱晓赶紧走过去扶起谢玉芬,“怎么回事?”
谢玉芬一个字都不说,靠在朱晓肩上不停落泪。
朱晓不明所以,抱着谢玉芬,轻轻拍着。
成长意味着烦恼吗?朱晓心中有着淡淡的忧伤。
9岁以前的谢玉芬,很爱笑,几乎没有哭过。
自从弟妹出生,谢玉芬备受冷落,也很少哭。她只是躲在朱晓家里,坐在朱晓房间的窗台上,静静地看着她家方向的夜空,乖巧得叫人心疼。
都说秋风送爽,今年的秋风有点猛,吹得人冰凉冰凉的。
朱晓和谢玉芬坐在医院外的河堤边,看着秋叶飘零,看着秋风肆意地搅和这一片空间,
“我把我爸公司项目的标底告诉乔朗的。”谢玉芬突然冷冷地说。
“什么?”朱晓看着谢玉芬,有点难以置信。她的眼睛已经哭得红肿,冷静下来,整个人冷冷的,情绪似乎再无起伏。
“他说这是唯一可以挽救他的公司的办法,我信了。”谢玉芬转头看着朱晓:“是不是很可笑?”
谢玉芬嗤笑一声,又说:“更可笑的是,他今天带着团队,入主我爸的公司,他身边还有另一个女人。”
原来,这一切都源于一场报复。
乔朗的母亲曾与谢父青梅竹马,感情深厚,谢父出国读书,许诺两年后回来就结婚。没想到谢父出国读书后,认识了现在的谢母,抛弃了乔母。
乔母阴差阳错怀了乔父的孩子,奉子成婚,婚后依然忘不了谢父,就把一切都怪罪在乔朗身上。如果不是乔朗,说不定她还有机会挽回谢父。
因为乔母把伤痛都发泄在乔朗身上,乔朗因此也就记恨着这个未曾谋面的男人,并且发誓,有一天也要让这个男人承受切肤之痛。于是就有了今天的一切。
朱晓握住谢玉芬的手,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的家庭和谐,未曾遇见这么多错综复杂的事情。
“朱晓,原来所有的承诺,都是假的。这个世界,都好假呀。”谢玉芬靠在朱晓肩膀上,看着波光粼粼的江面,一副心如死灰的样子。
朱晓看得心惊,“怎么会,你还有我。我们不是约定好了,要一起举办婚礼,如果生了一男一女,就给他们定娃娃亲。我一直记着。”
谢玉芬把脸埋在朱晓的肩膀上,朱晓感到一阵温热传来,只听到谢玉芬喃喃着说:“对不起,对不起。”
这个秋天还没过去,谢玉芬和她的第二个孩子就先走了。
朱晓常常回想,那天谢玉芬的那一声声“对不起”,是不是对她说的。这是谢玉芬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失信。
某一天,男朋友向朱晓求婚,朱晓没有马上同意。她带着男朋友去看了谢玉芬。
朱晓对男朋友说:“我们结婚吧,你也不用给我什么承诺,我不需要。说得好不如做得好,你用行动证明给我看吧。”
人生呀,承诺如镜花水月,说的人很痛快,做起来却不一定爽快。
别把自己当回事,也别把别人太当回事。你在别人心中没那么重要,别人在你心中也重不过自己。
自重自爱应该是人一生的坚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