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感

老人已去世，享年七十八岁。做了一辈子民办教师，初二年级教我语文时五十六七，备着两副眼镜，一副近视一副老花镜。

可能读过私塾或者受过私塾教育的熏陶，文学功底深厚作文都有古文气息。更写得一手好字，学校每有活动或者教室内装饰都见他的墨宝。

他教我们时电灯还不盛行，早晚自习同学多都点了油灯或蜡烛，进了门去满屋光影摇曳，一墙大大小小的身影。他常坐了讲台，让学生逐个背诵文章。《桃花源记》和《木兰诗》。“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不闻机杼声，惟闻女叹息……”同学背得磕磕绊绊，他则听得摇头捻须！

再见他时我已参加了几年工作，他也已退休几年。当时我跟爱人住在镇一中的家属院内，一日午后我午睡刚醒，隐约听到门口有人喊我名字，开门了才知是他。几年没见人不显多老就是瘦了许多，状态很好精神饱满。一段儿闲聊不停炫夸自己身体不错，说现在年龄虽然大了眼反而不再花了，读书写字基本不用镜子，走时还借我一本《三言二拍》去看。

十一二天就归还来了，肯定夜以继日地阅读，足见对读书的渴爱，也见读书的速度。书脊处有着压损，不过纸张都不褶皱和脏污，那么厚的书籍已足够爱护。虽然声声道歉，我半无点滴不悦。

又是几年时候，同学微信群上谈他，说他已于数月前去世，才知他走了。当时内心一颤，更有些许一次都没去看望过他的愧疚。不自觉又想起许多他教学时的诸多神态和还我书时不好意思的表情。今日又读短文，看到一山东老太太白发变黑再长新的牙齿，大有返老还童之势，不自觉又想起他来。

人该老总老，不论怎样奇迹出现，犹如他的花眼复原，犹如山东老太的白发变黑，最后还都难逃一死的劫数。我是，他是，你是，是人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