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之地
有时候你以为的庞大,恰恰是别人眼中的渺小。
1.
天空中飘洒下厚重的雪,大团大团。
道路旁的树被寒风凛冽的欺凌,路人缩着脖子匆匆走过。城市中央那栋古朴庄重的城堡罩上了一层雪白外衣。凹凸有致的砖石,寒风中猎猎作响的旗帜,以及雪花蒙蔽的徽章,仿佛一位伟大的君王高坐在他那威严的王座上和冬季分庭抗礼着。
在城郭外围,护城河早已结上了一层厚厚的冰块。看似空旷的四野,荒芜死寂,没有一栋房子,一个生物存在。
这是最贫瘠的土地,更糟糕的是被更加恶劣的环境统治。
那栋城堡里,燃烧着炙热的火焰,壁炉里的火苗正舔舐一只火鸡的屁股,亮金色的油脂顺着娇嫩的鸡皮流淌下去,落在红通通的碳堆上滋滋作响。
而这时城堡的主人,国王安德烈正握着刀叉,吃着晚宴。侍卫被他喝退了,自征战四方安德烈就讨厌自己身边有人侍候,那种碍手碍脚的感觉让这位从年幼就无拘无束的王者难受至极。
他的王后,小王子沉默地吃着,不敢说一句话。良好的教养早就使他们棱角分明的性格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我的王,大王子来了。他的车队在城堡外等着呢!”仆人微微侧着身子,颤栗地告诉了国王这个可能令他震怒的消息。
果然,安德烈听到后,放下了刀叉,眉头蜷缩在一起。
“宣他进来。”
大王子已经成年很久了,是皇储的最佳候选人。安德烈分封给了他一块土地,以为他可以尽自己的能力经营好,可惜国王还是高估了他儿子的本事。这场大雪使得大王子彻底乱了阵脚,他迫于压力,只好向自己的父王求救。
国王无奈极了。
这几年民间一直传言:“他们的王安德烈能征善战,他们的王对治理一窍不通。”而且边疆的那些地方也因为安德烈逐渐老迈,躁动不安起来。
“参见父王,您身体安好?”大王子低眉顺眼,声音不徐不缓,仿佛着急的那个人并不是他,而是与他无关的其他人。
安德烈在心里暗暗腹诽,多么沉稳的做派,偏偏是个绣花枕头,怎么“老子英雄儿好汉”在他这儿就不管用了呢?
“说吧,又怎么了?”安德烈估计了一下皇宫里的储粮,感觉再资助一下大王子问题不大。不过,是应该让他自己想想办法了。
“父王,我这次来是给您报喜的。儿臣的领土今年大丰。”大王子微微有些激动,发出了颤音。“几个月前,儿臣的领土还是贫瘠之地,百姓叫苦连天,局势震荡。但是就在儿臣束手无策之时,领地突然来了一位牧师,他做法帮助儿臣将土地变得肥沃,使河水涨满沟渠。因此儿臣的领地今年不光没有欠收,反而百姓富足,局势安定了。”
大王子咽了咽口水。他在等待威严的父亲给予他一个他一直渴望的夸奖。可惜,大王子并不明白一个秣兵厉马,南征北战十几载的王是如何相信自我的力量可以匹敌一切的,他甚至固执的认为这块大陆或者比其更大的世界的中心,那个点上,所放置的应是安德烈国王的王座。既然这样,神灵都理应靠边,侍立在一旁。
“哦,那你就先下去吧。”安德烈的原本皱着眉头的脸上,在听完大王子讲诉的事实之后就再也失去了表情。同样,在今后的国家管理层中,大王子也就丢失了进去的门票。
马车队离开了,王后带着小王子去休息。安德烈让仆人退下,一个人静静坐在王座上,明灭不定的烛光像掠过婆娑树影的线条打在了他的脸上,使得安德烈浓密乌黑的络腮胡之间的几根白发耀眼无比。
2.
雪一直下,仿佛要下满这个国家冬季里的每一天。
安德烈老了,他的混浊的瞳孔再也射不出曾经那霸者的光来,并且他孔武有力的身体在经过日月的摧朽之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佝偻下去。
这个国家即将走到尽头。
因为这片大陆除了安德烈,就只剩下了特鲁伊大帝以及他的子民了。这也就意味着安德烈的领地成了这块大路上最后一块尚未被占领的土地。
像所有末代帝王一样,尽管这个国家只经历了一代。但是命运还是不可捉摸的要向某些必然的宿命让路。
先是两国的边境频频发生一些小摩擦,紧接着就是一次接一次的战争。在大王子带领部下背弃自己的父王投降于另一位伟大帝王的时候,安德烈终于意识到自己无法再像以前一样随心所欲的来控制局势了。
当人的能力无法达到他们所想要的那个点,他们就会求助于某些超自然的力量。而这力量又因为幻想具备了某些单一的实体,于是就产生了神明这种存在。
牧师就是神明的代言人。
安德烈召见了牧师,尽管他并不认为除了自我的力量还有什么可以干涉到外界变化。
牧师一身素衣,在仆人的带领下小心翼翼的来到了安德烈面前。虽然牧师侍奉的是神明,俗世的君王根本不可能获得他们的尊敬,但是牧师在心里想,刀剑这类凶器是无法上天堂的,而暴戾的国王理应下地狱,假如国王持刀剑杀了他,不知神明是否还会想让自己这样受过污染的灵魂来侍奉。为了自己上天堂的终身大业,牧师暂时低下了自己的宝贵头颅。
“尊敬的王,不知您有什么事需要神明的帮助?”牧师微微弯了弯腰。仆人很不满,刚要发作,安德烈用眼神制止了他。
“牧师先生,你应该知道我的国家正面临的处境。除我之外的其他国家都已经被侵略占领,只单单剩下了我的领土。现在国力衰微,我身为这个国家的王,本应御驾亲征,奈何本王身体老迈,无力讨伐侵略者。不知牧师先生可有见教?”安德烈没有丝毫客套,直言国内处境。
牧师摸了摸雪白的胡须,对着安德烈微微颔首。
“尊敬的王,自然知晓。您的土地已经成了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敢于与侵略者抗争的国家。这都是您的王威和神的圣光保佑。我身为神明的侍奉者,自然不会眼看着人民遭受灾难,我有一种办法可以帮您护佑住国家,不仅如此,还有可能逆转局势,是您独占天下。”牧师以自己的想法琢磨着王座上那个人的思维,他发现自己现在比任何一刻都要紧张。因为他侍奉的神明纯洁干净,没有杂念,但是安德烈就不同了。在这一瞬间他可能就会有无数个想法闪过,而牧师根本就无法猜出其中的任何一道,更不用说完全掌握其想法了。
在牧师看来,人主比神明更加难伺候。
安德烈没有做出回答,他静静的听,静静的思考,仿佛对面的牧师并不是真实存在的。他的眸光深邃浩渺,堪比牧师见过的任何一片星空。安德烈的眉头皱出了一道深深的痕迹,宛若深渊。
牧师大口大口喘息,他的呼吸声在寂静的城堡中显得如此刺耳,以至于仆人不停地朝他使眼色。
“牧师,你可知道我是怎么成为这个国家的王的?”安德烈终于开口了。“你可知道我是农场主的儿子,那是比奴隶好不了多少的存在。我从一出生就明白一个道理,只有奋斗,不停地奋斗才能得到面包,得到食物,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我的父亲,一个农民,他告诉我你想要什么生活,就要靠自己的双手争取,如果你每天碌碌无为,不做任何事,你就什么也得不到,只能饿死。所以在我今后的日子里,无论是打仗,还是管理国家,我一直事事躬亲,不敢疏忽。你觉得我这样的王会相信你那一套所谓神的恩赐吗?假如真那样想,我早就饿死在牛棚里了。那还会有今天的富贵荣华?!”安德烈的语气极其激动,他的脸上漾起了醉酒般的潮红。
牧师一言不发,脸色苍白。他明白自己的神明不是在任何地方都无所不能,总有一些人是来自地狱的。而恰好自己不幸地遇到了地狱的主子哈迪斯。
“不过,今天不一样。我已经老了,头发白了。身体已经不足以支撑我去应对那一切。虽然我对你的神明不屑一顾,但是还是试一试吧。如果不行,毁灭就毁灭吧!”安德烈又发话了,他慢吞吞地说着,仿佛在讲一个笑话。一个最不信任的家伙,偏偏成为他在最绝望的时候,唯一可以求助的东西。这可能就是救世主之所以是救世主的原因吧。
牧师的脸色又恢复了红润。他长舒了一口气。仆人带着他离开了。大王子说的没错,国王不信神,但他信命。命运比神明更加不可琢磨。
从此,牧师开始制作他的与神明沟通的圣物。国王安德烈每天会来一次,看看他的进程。每一天,牧师都发现国王变得苍老一些。先是头发,紧接着是胡髭,再接着是身体。牧师加紧了自己的任务。他吃着和国王一样的三餐,住着皇宫,享受着安德烈赐予他的一切。但是牧师一点也不敢沉浸下去,他明白自己的处境,假如做不出可以拯救国家的东西,安德烈绝对会亲手送他去见伟大的神明。
时间流逝,特鲁伊加快了他称雄的脚步。在无敌的军队面前,安德烈的国家显得如此柔弱不堪。充当先锋,争先恐后的那个人,恰好就是大王子。他比任何一个人都更加想要毁灭安德烈王国,因为只有当这个国家彻底消失,人们才会忘记他的背叛,他的无耻。只有安德烈王国消亡,他才会洗脱恶名,成为特鲁伊大帝的功臣。
最后之地,最后之地。
3.
在一个阳光还算温和的下午,安德烈躺在椅子上享受着难得的惬意,他渐渐忘记了糟糕的局势,仿佛此刻他的国家依旧强盛富饶,和平安定。可是很快这意境就被打破了。仆人冲了进来。
牧师造出了可以拯救国家的东西。
安德烈感觉阳光有些刺眼了,他充斥着油脂的血管在这一刻竟然像小溪淙淙流淌起来。他欢快地想唱歌。安德烈起身冲了出去。
杂乱无章的房子里到处是石灰木料,金属废块,宝石碎片,以及大章大章不知绘画着什么的图纸。房子中央竖立着一个黑黝黝,古怪无比的机器。状似衣柜,却是上下两扇门,门上雕刻着墨紫色的花草纹路,柜子的拉环包着银箔,像两只哧着牙的蝙蝠。牧师痴迷的看着这个柜子上镌刻的神明图腾,眼睛里带着信徒独有的信仰之光,他原本光洁照人的脸失血似的苍白,而且道道皱纹蜘蛛网般爬满了他的额头。
国王冲了进来,一把推倒了牧师。
“这就是那个机器吗?”
“不,不,不!尊敬的王。请不要用那么粗俗的词语来形容它。它是圣物,是神明的化身,是去往天堂的祭坛!”
“牧师,它是怎么使用的?”
“我的王,这件圣物应该用最虔诚的人的心头血来浇灌神明的双眸,只有这样,伟大的神明才能感觉到它的存在。然后请您站进去,这样就可以拥有神明赐予的一丝力量。这样,您就可以拯救国家了。”
安德烈忽然不说话了。桌子上的一小块废料被风刮动掉在了地上。“噼啪!”这轻微的声音在乱糟糟的房间里有些刺耳,牧师忽然瞪大了他的瞳孔。国王看着他倒下去,嘴上露出怜悯的笑。他摸了摸胡髭,转过了身去。
牧师的胸口开始流出鲜血。在他身后,仆人走了出来,拿着一个小瓶,将那些血液装了进去。国王接过瓶子,将那些仿佛虔诚的血倒在了柜子上面那神明图腾天蓝色的眼睛上,安德烈拉开柜子的门,踏了进去。
仆人替他关上柜门,便走出了房间。
金黄色的窗帘忽然飞动起来,房间里却没有一丝风,一点声音。牧师僵硬的身体静悄悄躺在地上,他的鲜血早就凝结了。城堡中没人注意也再也不会有人注意到牧师干裂的嘴唇竟然动了几下。
“阿瓦喏塔弄!(复活)”
4.
老去的桃树在下一年又开始抽芽开花,湖水解冻,干硬的土地又重新化开了。镇子外驻扎的军营冒起了炊烟,这是一个中午,阳光不骄不躁。
稍微靠左的一个帐篷里,阿瑞莎端着碗看锅底的炉火舔舐柴火。大锅咕嘟嘟冒着香气,他咽了咽口水。西瓦格走了进来,手里捧着几根沾有泥土的胡萝卜。西瓦格掀起锅盖,洗干净萝卜,用小刀把它们削成一块块丢进锅里。他用勺子盛起一些浓汤尝了尝。
“还不错,阿瑞莎,把火烧旺些,应该很快就能喝了。”
“哦,好的,好的。”阿瑞莎往锅底放了一些干柴。
“咱们这次或许能够尽早回家了,听说塔塔鲁王国的国王将要投降了。我们的王估计会和他签订协议。”
“是吗?这就好。西瓦格,我这次回家可能就要结婚了。前几天我的母亲来信告诉我,她给我物色了一户好姑娘,她希望我能有空回家见一下,而且,那个姑娘的父亲已经同意了,并且收下了我父亲送去的聘礼。”
“哇~不敢相信。你这个傻瓜竟然会在我前面找到姑娘。不过,你哥我还是祝福你!”
西瓦格难以置信地拍了拍阿瑞莎的头。
“不过你听说了没有,我在昨天守夜,和我一起的那哥们告诉我,你们那个地方出现了很古怪的东西。”
“什么古怪的东西?”
“据说是一个门,但是也不一定。反正听说进去的人都没出来过。”
“不会吧,怎么那么倒霉偏偏出现在我家乡附近!”阿瑞莎有些担心。
“没事了,相信你家也没人回去的。”
“也是。”
西瓦格让阿瑞莎灭了火,盛出汤端了出去。阿瑞莎喝完浓汤,就坐在凳子上盯着炉灰发愣。
天气渐渐热了起来,经常下暴雨。阿瑞莎向长官请假回家结了婚,但是她始终没有听到军队要撤退的消息。塔塔鲁王国仿佛并没有传言中即将投降的意思,两国的军队依旧在交界处僵持。
暴雨一多,蚊虫就多了。这使得驻扎在田野里的军队很难受。西瓦格天天彻夜难眠,他快要被蚊子逼疯了。不幸的是,今天夜晚轮到他守夜了。
夜晚很难挨,刚刚下过一场大雨。西瓦格站在军营门口,昏昏欲睡。他梦寐以求的投降在这个夜晚发生了,不过却是出乎意料的结局。
“天哪,我们怎么会向塔塔鲁国投降,而且一仗没打。”阿瑞莎当得到向敌军投降的时候呆若木鸡,他怎么也不敢相信战争会结束得如此之快。另外,没有什么大人物出来解释,一切是这么平淡,投降后没有人告诉他们应该怎么做。是原地解散,还是继续驻扎。
过了一天,一个中年男人走进了阿瑞莎的军营,他接收了军队。这个人,叫做“安德烈”。
安德烈成了两个国家的王,他能征善战,英明无比。而且极富侵略性和军事才能,不过没有人知道他来自哪里,仿佛安德烈本身就是个谜。西瓦格和阿瑞莎成了安德烈的亲卫。不过他们也很少能见到安德烈。
阿瑞莎只远远见过一次,安德烈国王面容庄严,不怒自威,寡言少语。阿瑞莎很钦佩他,在给家里的信中,他毫不掩饰对王的崇拜。
安德烈又发动了战争,他疯狂地好像一头雄狮。
打仗,占领,打仗,占领,打仗……
百战百胜几乎成了安德烈的代名词,所有国家都害怕这个名字,即便他没有发动攻击。终于,最大的几个国家相继臣服在了安德烈的旗帜下。紧接着,所有的小国也向这位英明神武的王者投降。安德烈在这年下第一场雪之前飞速统一了这片大陆,在人民的眼中,安德烈堪比神明。
安德烈大帝,无所不能。
下雪了,阿瑞莎一瘸一拐踏上了回家的路。在那个依旧很穷很烂的故乡,他的妻子和孩子正在等他。而西瓦格,他的好友,不幸地死在了战场上。
离安德烈称帝已经过去整整一年了。
5.
天空中飘洒下厚重的雪,大团大团。
风嘶吼着席卷了大地,砂砾般拍打着田野间的一切。冷气弥漫开来,冻结住了河流,山川。
这是一个冬天,一个与往常无二的冬天,但是在我眼里它是如此无情。我即将要回家和亲人们团圆了,我那不满一岁的儿子应该会叫爸爸了吧。还有我的妻子,不仅要洗衣做饭,伺候孩子,还要照顾我的爹娘,辛苦她了。我虽然丢了一只腿,但是还能劳动,等到回去她就不会这么累了。我渴望回家,即便冬日无情。
我先要觐见大帝。身为功勋,大帝会在我离开时赐予我荣誉和奖赏。多么骄傲啊!伟大的大帝,带领我们统一了天下;多么不幸啊,我的好友西瓦格再也见不到了,他永远离开了,我真痛苦。
仆人来叫我了,我换好衣服,跟着他走进了大帝的行宫。大理石地面上铺着地毯,我一瘸一拐走在上面,感觉很别扭。过道有些长,我忐忑不安,也有些兴奋。毕竟很少有人能见到这位伟大的帝王,而且我还要受到他的奖赏。仆人带着我走到了尽头,他站在了台阶下。
我抬起头,想要给安德烈大帝行礼,仆人急忙搀住了我。宫殿里的烛火闪烁不定,大帝一身便装,威严庄重。他脸色红润,目光温和,微卷的络腮胡浓密乌黑,闪着金星。他端坐在王座上,手里捏着酒杯。
“不必了,阿瑞莎子爵,你是我的功勋,是帝国的英雄,我以你为荣。”大帝威严的声音是如此的响亮,以至于我有些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阿瑞莎,你现在已经是一位子爵了,相信我的特使已经将这个喜讯送到了你的家乡。而且还有你的奖赏,功勋,封地的契约也一并送至了。”
“谢谢大帝,我愿尽一生最后的力量来忠于大帝,永生不悔。”这赏赐太丰厚了,我简直难以相信。我在仆人的搀扶下拼命地朝大帝鞠躬,感谢他给予我的赏赐。仆人为我呈上酒杯,大帝向我举杯,我一饮而尽。
“阿瑞莎子爵,希望你生活愉快。”
“谢谢大帝,愿帝国永存。”
仆人带着我离开了。我出了宫殿就立刻命人准备马车,去往了回家的路。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回到了家乡。
一切都没变,还是我刚走时的模样。只不过现在我已经是这个帝国的大功臣了,是一名尊敬的子爵。这座城市的另外一位子爵接待了我,那晚张灯结彩,宾客满庭,觥筹交错,好不快活。这就是地位的好处,权利能获得尊敬,获得钱财,获得所有。那位子爵在宴席中又提到了西瓦格曾经给我提到的奇怪的“门”。
他希望我能和他一齐去那里看一下,作为报酬,他会送我一座城堡,外加金矿。我果断拒绝了,因为我得回家陪妻子,孩子了,我已经很久没见过她们了,再多的财富也比不上家人。
6.
春天又来了,这是一个安定,祥和的季节,安德烈帝国的子民们幸福地享受着生命,他们播撒下种子,期待会有个好收成。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暴利的职业,有很多珍贵的东西,但是在农民眼里,只有土地,唯独土地,是这个世界上永恒不变,珍贵无比的东西。
“大帝,刚得到的消息,阿瑞莎子爵进入了那个‘门’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而且据另一位子爵说,那个门已经走进了很多人了,不过无一例外,他们都再也没有回来。”
“哦?”安德烈躺在躺椅上,看着城堡阳台外的那些树陷入了沉思。自从进入衣柜来到这片大陆,他就真如牧师所说,仿佛拥有了堪比神明的力量,百战百胜,无所不能。可是,安德烈想要回去,尽管他在这片大陆上拥有了自己想要的一切。
有些时候,人去做某件事是没有目的的,为什么?不为什么。人生就是一场没有目的的旅行。
安德烈忽然想到了那个门,那个诡异的门。现在这个场景多像他来的时候啊!安德烈占领了所有的土地,成了这片大陆的帝王,所有人都向他臣服,所有东西都可以拥有,只不过那个地方还不属于他。那是他最后一块尚未占领的土地。
安德烈想进去看看,这种想法一刹那就席卷了他的整个脑袋。
“备车,我要去看看。”
门发出五颜六色的光,就静静地悬浮在离地不到一米的地方。它应该是去往某个区域的,因为这个门没有把手。安德烈看着它,透过门缝他并未看到有光的东西。黑暗,沉默的黑暗。
本来还有一段冗长的叙述,可是我毕竟不是安德烈。
安德烈摸了摸胡髭,打开了那扇门,他走了进去。
门把上那包着银箔,状若蝙蝠的装饰,在安德烈的眼中闪着冰冷的光。
他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