勿忘之界|下篇
清谈:“是现实也好,是梦也罢,终归还是都过去了,当下握得再紧也都不再属于自己了。”
星辰大海 这不是星辰而是大海我已经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演戏了,在这个地方,我只认得他,也只能相信他。跟着他往里面走去,黑暗笼罩着这个地方,如果没有沿路的火焰照明,完全找不到前进的方向。
我记不清跟着他走了多久,最后走进了一个房间,那里与外面的黑暗不同,这个房间明亮的如同白昼。原来是房间的顶部用大大小小的夜明珠勾勒出了一片星空。
他终于在许久的沉默后开始说话:“这是我身体里有了你的修为后才有的习性,所以也可以说这是特意为你准备的房间。”
“等一下,我不是只要示范枯黄草地的那个镜头就行了吗?现在是在干什么啊?”
“现在不是演戏,我带你回家了。”他好像很激动,可我觉得他在胡说八道。
“你的意思是刚刚那两个守卫不是演戏?”
他理所当然得点点头。
(所以这儿真的是冥界?我就这么挂了啊..... 不会吧)
“是的,我是冥王,你是冥后,你为救我,将自己的修为渡给了我,所以你只能堕入轮回为人。”
(开什么玩笑,我一个大学生莫名其妙的是什么冥后,还真有这种所谓的冥界?可是跟我有什么关系啊,我要回去。)
“那个你是不是认错人了啊,我呢,就是来了影视城。上外出评论课,然后呢,你们剧组觉得我的意见可以取,就是让我来示范一下女演员的走位,让整个片子的画面好看一点,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为什么现在搞成什么冥界,你成了冥王,我还莫名其妙成了冥后,这都什么跟什么嘛。你看我也完成了我的工作,我要回去了。”
说完我就要向门外走去,他一把拉住我,说:“整整五世了,我已经等了你五百年了,天帝和天后不是说五百年你就会回来的吗,为什么,为什么你现在还是不记得我。”
我不知所措,我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啊,正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一声“冥儿”的威严女声从门外传来,随后,声音的主人出现了,身着一身用金丝绣成的长袍,头上佩戴的饰品比我在拍摄现场看到的头饰还要精致。
她进来无奈地看了他一眼,熟练地坐到了主位上,说:“我听闻你要将初儿从人间带回,急忙从天上赶来,看来还是迟了。”
他立刻回话: “我正想请教天后,你与天帝明明说初儿轮回五世,五百年后会回来,为何如今她还不记得我。”
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转头看向我,对我招招手,拍拍她身旁的座位说: “初儿,过来这边坐。”
我看了看我的左右,没有人,我指指我自己:“我?”
她点点头:“对,就是你。”
她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威严,让人不自觉得就照她说的做。我走过去,坐在了她刚指的位置上。她用拇指轻按我的额头中央,那种全身的舒适感从头部袭来,大脑就像被打开了一个巨大的空间,所有的记忆都从大脑的深处涌现出来。
她转而对他说:“五百年前,我为了这世间的正常运行,与天君一起对你撒了一个谎,今日,我以母子之情,破天荒让初儿回来半个时辰,你好好利用这半个时辰,好好告别,你最好要知道,逆天命的事,就算是我与天帝也不得擅作主张,你好自为之。”说完就离开了。
我因为突然的记忆闸开启,有些头晕,用双手抱着头,靠在了桌子上,闭上眼睛,想要让这阵头晕缓解一下。
记忆开始如同电影放映般开始在脑海中展现——
我是一只猫,来自哪里,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自我有意识之日起,我就生活在山间,每日喝着甘露,穿越在丛林之间。我在这里遇见过很多的动物,虽然我们的模样都不一样,可是我们拥有浑身雪白的皮毛。它们有的像我一样会说话,有的不会说话,有的可以成人型。照他们的说法,应该是存在时间长短的不同造成的。
那一天,在一条清澈的小溪边,我像往常一样想与停在石头上的蝴蝶玩耍,就被一个女人的声音叫住了:“那只猫,你过来。”
我转头看见了一个头上长着鹿角,身材纤细的女人,她慵懒地躺在对岸的草地上,用叶子舀起溪水,往嘴巴里送。水已下肚却不见我有动静,就继续说:“愣着干什么,跟一只不会说话的蝴蝶有什么好玩的,过来陪我聊天。”
我慢慢地趟过小溪,走到她身边,说:“我听他们说过,有成人型的动物,可是你是我第一个见到的。他们说你们知道很多事情,那你知道这里是哪里?我从哪里来吗?”
她笑了笑,说:“年纪小就是什么都不懂,今日我俩有缘,诺。”说着,指了指她身后不远处的果树说:“你把那棵树上的果子给我摘下来,我就告诉你。”
我会爬树,几下就摘了不少果子到她面前,她高兴地说道:“早知你可以这么容易就摘到,我应该早点儿认识你。”
“那你可以跟我说了吗?”
“好,算是跟你的果子交换的。”说着,她拿起一个果子,咬了一口就开始讲了起来:“这个地方啊,与天地共生,天地何时开辟,那这个地方也就是何时存在了。”
“天地?”
“天地开辟,世界诞生,我们既独立于世界之外,又与这世界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你看啊,在这里,你不会见到另外一个长得跟你一模一样的动物,因为我们在这里就是唯一的。而那个世界,有成千上万的你,他们或许与你颜色不同,甚至与你一样都是纯白色。简单点说,就是有了这个地方的你,才有了那个世界的他们,你是他们最初的样子。而你从哪里来,你就是始祖那里幻化而来。始祖开辟那个世界的时候,因消耗过多精力,昏死过去,时间一长,始祖的灵气就幻化成了这片山林,山林的灵气凝聚就诞生出了我们不同的个体。我们都是始祖的一部分。”
“既然我们都是始祖幻化而来,那为什么我们都不曾见过始祖?”
“始祖昏死时间太长,等他醒来的时候,他已经动弹不了,于是始祖就通过山林的灵气,幻化出了每一个不同的我们。”
“那始祖为什么要开辟那个世界?”
“因为始祖喜欢玩啊,一个人漫长的岁月也太无聊了,那就开辟一个世界,让跟自己长得一样的生物来经历生老病死。只是始祖不曾想到,他玩过头了,然后就成了现在这样。”
“那...那个世界是什么样的啊?”
“嗯...始祖将那个世界开辟成三块,天上、人间、地下,天上与地下形成黑白的极致对比,而人间就是五彩缤纷。始祖不是不能动弹了吗,于是他就在天上造了天帝和天后,让他们当自己的手下来管理这三块地方。后来,天帝和天后提出地下太远管不好,始祖就各从天帝天后身上取出三分灵气,造出了一个冥王,让这个冥王管理地下。所以这个冥王也可以算是天帝天后的孩子。”
“哦,原来还有另外一个世界啊,那个人间呢,没人管人间吗?”
“人有意识,有思想,虽然没有各种法力,可也在自己的地方生活,三块地方各司其职,运作地很好。”
“那你去过那个地方吗?”
“当然去过,我们想要变人型,得去一次那里,不过只能在天上,在天上看人间百态,看那些人因为七情六欲而痛苦,到时候你就会感谢始祖让你生活在这个地方。”
“那你成人型后,需要做什么?”
“好好管着在人间的那些与自己一样的动物就行,你就是它们的始祖。我看你这样子,过不了多久,也得去一趟天上,你该成人型了。”
果然,没过多久,在一个清晨,我从美梦中醒来,来到小溪边,看见人一样的倒影,我意识到,我成人型了,我该去那个世界的天上看尽人间百态了。
临走前,曾经的动物好友都来祝贺我,带着他们的祝福,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迈出这片山林,去往了那个世界,我可能也不会想到,我这一走就再也回不来了。
腾云驾雾,很快就到了天上,天帝和天后接待我,天帝拿出一条金丝绣着“初儿”二字的丝带说: “初儿,是始祖替你起的名,请按惯例将其绑于发上,因今日为我与冥王第一次于天上父子团聚之日,就让天后带你去看人间百态,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不碍事,本就不可在此地多留,我到时候办完事情,直接离开便可。”
“招待不周已是我的不是,天庭虽不及你所来质之地美,但也是沾染了一丝人间的色彩,还请初儿始祖赏脸,留下一起赏天庭美景,赏完景再走也不迟。”
“好,我办完事情自然就会过来,现在就有劳天后领路了。”
在天后的带领下,我来到了传说中看尽人间悲欢离合的地方,那是一块白纱状的幕布,通过一颗透明的球体,映射到了幕布上,天后在领我到达目的地后,就离开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幕布上投影着此刻的人间,从婴孩的出生,到跌跌撞撞地长大,再到成亲,赋予新的生命,辛勤养育后,年纪已老,若是活得长寿,还可以见到自己的孙子,若是中年已逝,也等不到了看见孙子的那一天。生而为人,无论是出生于穷苦人家,还是富裕人家,都有不同的烦恼在追寻。不够富足,天天为生计而苦恼,生活富足,又为了维护富足而苦恼。也许会尝尽世态炎凉,也许会感受人性的温存,总之,无时无刻不在经历着运势的起起落落,当低沉到最低处时,便是慢慢上升的开始,相反,运势到最高处时,便是缓缓下降的源头,穷尽一生都在通过不同的方式走向所有人都一样的终点——死亡。至于死后的轮回,下一世还能不能有幸成为人,那自然就是冥界的冥王定夺。好像一出戏,在一个固定的空间里上演着一出出的戏,给我们看,也只有我们能看,像是一个框架,身为人,永远都逃不出这个框架,现在都还在猜测着有没有天上地下的生灵,不是吗?
我是不是应该庆幸,作为始祖的一部分,可以逃脱这个框架,可以借始祖之幸,我想,我已经知道接下来的使命,人间各种各样生命,怎么可以少了我的“猫子猫孙”。
正回过神来,要去赴天帝的约,身边却出现了一位身着黑纱的男子。他意识到我发现了他,但他依然看着幕布说: “你们这些始祖,一个个地看这人的一生,怎么只是看到做人的不好呢。”
自我有意识以来,我的世界里只有雪白的纯净,另一色是镶嵌金丝的金,这是我的世界里第一次出了白和金以外的第三种颜色,看着他一身黑,我立刻想到了他是谁:“冥王此话何意,你我身为可以超脱人生死的生灵,应该最清楚我们因为始祖而有此荣幸,做人受七情六欲之苦,何来好?”
他看了一眼我头发上绑着的丝带,继续说: “初——儿始祖,我于这世界存于五百万年时就在冥界负责人的转世投胎,见过多少男男女女为了与自己所爱之人于来世再续前缘而愿意在冥界忍受千年的孤独,也是,你们生而为动物的始祖,怎么会懂人的情感。”
“为了自己所爱之人忍受千年的孤独?我只知道我们为了完成我们的使命而愿意如此。难道生而为人也有使命吗?”
“始祖当初开辟这个世界,就是让人自由发展,而我与天帝天后维持秩序,想要了解清楚人,还是我带你去人间走一趟,看看人最动容的情感。”
“好啊,我倒想知道人的感情是什么模样,竟然可以这么有力量。”话刚说完,一个转身,他就带我到了人间,这是人间的晚上,街上人来人往,他告诉我,这一天是人间的元宵节,街上挂满了各种各样的灯笼,好不热闹。
我们在街上走着,看见前面的一对男女,害羞地牵着手,他就指着对我说:“你看啊,这一对男女就有产生爱情的可能。”
“手跟手握在一起就可以有吗?”说着,我就握起了他的手,“你看,我们两个人这样就没有什么爱情产生啊。”
我正要放开他的手,继续往前走,我的手却被他握紧了,他说:“握得久一点,说不定就有了。”
那一刻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没有意识到他忍痛的表情,只是拽开他的手说:“我们俩握再久也不可能。”(那时候我不知道,始祖与冥王不可以触碰,始祖的修为会如火焰灼烧般刺痛冥王。)
他没有说话,我为了缓解尴尬,说:“我们来玩找彼此的游戏,在树林里,我也经常跟我的朋友们一起玩。”
“怎么玩?”
“就是我们在这里散开,你向左边走,我向右边走,走到五百步的时候就开始找对方了,谁先看到对方,就算谁赢。”
“可以,只是在这里,你可不准用你的法术。”
“我知道,你也一样。”
“好,那就开始吧。”
一声令下,我向右边走去,“一步,两步,三步,四步.....四百九十九步,五百步。”走到五百步之后,我开始停下来,看了看四周,不远处,有一堆人围着,听人群中的人说,应是在玩一个叫“猜灯谜”的游戏。短短几句话就要猜出其所指的东西,最后的赢家还有奖励。虽然有些话完全不知道,但是看着别人猜也是一件有趣的事。忘了在猜灯谜这里逗留了多久,正记起来还要找冥王,天空就开始下雨了,在山林里可没有下雨这回事啊,于是开始找躲雨的地方看见有不少人在不远处的屋檐下躲雨,我也就跟了过去,抬头间,撞见冥王也在,他看着我,我也看着他,在他的上方有一盏灯笼,冥王的脸庞在灯笼的映照下柔和了不少,我好像是第一次这么清楚地看清他的脸,为什么我感觉我好像有点明白了人的爱情。
思绪连篇中,我被冥王拉到屋檐下:“你站在雨下做什么。”
我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说:“应该是你先看见我的吧,你赢了。”
“是啊,在你看别人猜灯谜的时候我就看见你了。”
“你什么时候看见的,怎么也不叫我。”
“看你这么喜欢看,怎么可以打断你。”
“这地方的灯谜真有意思,短短几个字,就可以猜出一样东西,那些猜对的人都很厉害。”
“你喜欢看,明年元宵节我再带你来人间看。”
“不行,此次回去,也不知什么时候还可以再来你们这里,没有始祖的意思,是不得擅自离开山林的。”
他好像有点失落,为了让他开心,我继续说:“只是不知下次是什么时候,说不定始祖又让我来这里了呢。”
他苦涩地笑笑说:“回天上吧,不然天帝天后该找我们了。”
我们回到了天上,看见天帝天后一脸威严地坐在那里,见我们进去,天帝开始说:“接始祖的命令,初儿始祖,你动了人才会动的情,不配为始祖的一部分,始祖叫我收回你的金丝,罚你堕入凡尘,受这生而为人的苦。”
我自知犯错,在那一个“明白了人的情”的想法开始出现时,我就感应到了始祖的怒气,我愿意接受惩罚,便回道: “不愧是始祖,知晓初儿内心所想。初儿如此心思早已知晓,初儿无话可说,愿意受罚。”
说完,就向堕入凡世的入口走去,冥王从后面追上来:“初儿,不可以,是我带你下去的,要罚也应该罚我。”
我边走边说:“冥王,天帝与天后再没有分身可以幻化出另一个你,而猫没有了始祖,始祖依然可以幻化出另一位。犯错了就是该接受惩罚,还请冥王别再一错再错。”
他数次想要阻止我,却数次被我的修为伤到,我阻止他:“冥王,你认命吧,你永远都不可能碰到我的。“
“我可以不让你认命的,始祖不可以过多干涉这个世界的运行,我带你去冥界,余生这么长,我一定可以找到办法,可以触碰你!”
我冷笑着走到入口处,正要进去,却被冥王拽住了,烧灼立刻从他的手开始,向他的身体蔓延,我大喊道:“你给我放开,你会灰飞烟灭的!”
可是没有用,他依然死死地拽着我,我从入口退回,说:“我不去了,你快放开我。”
可是我的修为已经伤了他四层,他虚弱地微笑着,倒了下去。就差一层了,就差一层他就再也不存在了。
天帝天后追赶上来,见到的是他们的孩子昏死在地上。我没有给他们开口说话的机会,先说道:“我会把我的全部修为渡给他,救完他后再走的。”
天帝感慨:“都是天意,始祖本意为罚你于人世度五个轮回,五次忘却后再回山林重新修炼,便可确保你忘记前尘往事,不再许你出山便可。如今,你若将全部修为渡给冥王,那便只能生生世世为人了。”
“你为何不早说?”
“天机不可泄露,如今事已至此,便也可言了。”
“初儿恳请始祖的原谅,一切因我而起,便也因我而终吧。”说完,将冥王盘腿坐好,将毕生修为都渡给了冥王。
渡完之后,我起身告诉天帝和天后:“在地下替冥王修一个亮如白昼的宫吧,如今,他的身上有了我的修为,想必那冥界的黑暗,他受不了。“说完便走进了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