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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动了我的钱袋 第1章

2018-06-01  本文已影响76人  43a8eed0fef3
故事的始发地

文|范傒子

-01-

一到晚上,村里就热闹起来了。

大街上灯火通明,照得四处亮如白昼,酒足饭饱的村民们,搬着小凳带着孩子,满意地打着饱嗝,纷纷聚到灯光下。白天的暑气尚未消散。

孩子在大街上溜滑板,老人聚在灯下谈天,累了一天的青壮年则喷着烟雾光着膀子,在灯下甩扑克斗象棋。有的一家三口在街上遛弯闲逛,不时打几下孩子,骂孩子几声,哭声偶尔传来,人们并不在意。

那些年轻媳妇或中年女妇们,则继续向东,穿过十字街头,凑在村子东南角的一排房屋前。这排房屋的东面一片荒凉的开阔地,不远处就是整齐划一的工业园区,正笼在灯火流离的阴影里。

不过,这排房屋前面却灯光明亮,鼓乐翻天。每天晚上七点,收拾利索的媳妇和女妇们不约而同聚集在这里。房主王小青早搬出一台大音箱,插上电源按下按钮,欢快的鼓乐响彻起来,人们在乐声中翩翩起舞。

小青独自在前排领舞,后面依次是跳的好的,资格老的各站成一排。最后一排是初学者或嬉戏捣乱的孩子们,也有模有样地出拳伸腿,动作稚嫩却顽皮可爱,惹来围观者的阵阵笑声。小青的外孙亮亮在人丛中穿来穿去,有时在小青身旁扭捏作舞,有时串到后排跟小朋友们笑闹嬉戏。

人们都在热闹中忘乎所以,唯有立在斜对面高杆上的那只摄像头,目光穿过十字路口,直视着这排房子。它沉着冷静眼神明亮,既不悲,也不喜,忠实地记录着来往村民的真实人生。

本篇故事的始发地,就是这排大房子,故事的主要展开地,就是这条大街,故事的第一主角,就是小青。

小青先是种菜棚,之后开小店,事事不甘人后。尤其近两年,工业园区的发展日益蚕食着村里的土地,在建筑规划政策如此紧张的时刻,她竟然搞到了村东南角的那块开阔宝地盖了十间大房子,占尽了天时地利。

由于房子多,就在东边办起了幼儿园,依次向西是理发、果蔬店和小超市,搞得风生水起。为了聚敛人气,她不惜花费钱财购置了大音箱和工地灯,在家门口办起了休闲舞场,将喜欢健身跳舞的姐妹们聚在一起,载歌载舞,吸引了越来越多的村民们。

有人说,任何时候她走上街头振臂一呼,都会群起响应。如果在村子最东南角跺上几脚,村子最西北角也得颤上三颤。大家把她说得神乎其神,俨然村子里的女强人。

-02-

这天晚上,乐声响彻到九点,最后一首是慢舞曲,人们的脚步随之慢下来,进入广场舞结束前的调整阶段。有的干脆不再跳了,停住脚步擦擦汗,象征性地扭扭身体。

慢舞曲结束了,人们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失去节奏松懈下来,交叉散漫乱了队伍。有的聚三撮五,转身回家。有的停在房门口,跟小青有搭没搭地聊几句,顺便帮她收起音箱,也都慢慢散去。

小青叫道:“阮胜,将亮亮带回屋哄他睡觉,到点儿了!”话音刚落,屋子里有人应了一声,一个男人颠颠地跑出来,正是她的丈夫阮胜。阮胜猫着腰穿梭着,找到人丛中的亮亮,连哄带骗又拉又拽将他带回屋里。

斜对面的高杆摄像头,悄无声息地观察着一切。

小青没有回屋,拉住最后要走的一位女妇,热切地交谈着,看起来两人年龄相当,性情相和。她们一会儿前仰后合,一会儿花枝乱颤,开着热烈的玩笑。

笑过之后,房主似乎在劝客:“天还早,别着急回家,进屋再聊会儿!”

女妇抬头望望天空,似乎在谦让:“天不早了,该回家了!”

小青却很热情:“这才几点,来来来,进屋再拉会儿!”说完连拉带扯,推拥着女妇走进屋内,房门关闭了。

夜安静下来,宛如一场落幕。几缕微风拂过天空,枝叶间的摄像头更加神秘莫测。

不一会儿,客厅的窗帘上映出三个人影。据推测,应该是小青、小青的男人阮胜、被小青请进屋内的女妇。三个人影并不拘谨,分坐在三处,动作夸张,不时有阵阵欢笑声震荡着窗帘,仿佛在上演一出滑稽的皮影戏。

一刻钟后,忽见两个人影起身离座,在窗台前消失,有几分钟没有出现,房门依然紧闭着。另一个人影则正襟危坐,在这几分钟里有一次欠身离座,在窗台消失,又很快归座,俨然一座沉思的木雕。

五分钟后,那两个消失的人影再度映上窗帘,一个人影手里托着一条柔软的物件。之后,三个人影聚在灯下,对着那物件评头论足。又一阵前仰后合的大笑,笑声穿出窗户,在夜空里盘旋回荡。

半小时左右,一个人影疑是起身道别,另两个人影起身相送,边送边留,依依不舍。堂屋的灯燃亮了,房门洞开,女妇谦让着离开。男人进入屋内后,小青依然站在门口依依惜别。

女妇终于拐过胡同不见了,小青才回到房内。客厅的灯依旧亮着,夜鸦雀无声。一两个行人“踢踢踏踏”穿过街道,被摄像头纳入眼中。又过了一会儿,客厅的灯熄灭了。大房子在路灯的阴影里晃动着,慢慢睡着了。世间的万有万物被涂上一层颤微微的静谧。

这个晚上,摄像头依旧兢兢业业,默默履行着自己的职责。

在凌晨到破晓时分,晨曦的微光搅拌着夜、调和着夜,黑色渐渐透明,朝阳慢慢跃上了东边高大的厂房,它的眼睛逐渐明亮起来。大房子的窗帘被拉开,房门也洞开着,吐纳着清新的空气。

早饭过后,摄像头突然惊异地发现,在氤氲的窗玻璃背后,一场令人奇怪的哑剧正在上演。它看到,小青左手拿个布袋,右手在里面抓取着。抓了一把出来查看,快速放下,再抓一把出来查看,又迅速放下,瞬间抬头,脸上的表情既惊讶又疑惑。

她又接连抓了几把,将眼光投向袋子里查看,然后急匆匆走到桌子旁,“啪”一声将袋子砸在桌面上,气哼哼地坐下来,右手仍然捏着袋子在发狠。她坐了一会儿,呆了一会儿,思索和回忆着什么,突然,抬起头大喊了一声。应该是“阮胜”二字。

很快,阮胜出现在画面中,腰上扎着饭裙,左手抓着一只沾满泡沫的瓷碗。看样子,碗还没洗好,拎着碗杵在那里,像个偷懒的小伙计,等待着掌柜暴风骤雨般的训斥。

小青问了几回,阮胜答了几回。整个过程中,小青的表现理直气壮声色俱厉高人一等,而阮胜则表现得低三下四奴颜婢膝一脸无辜。最后,场面僵住了。小青在桌旁低头坐着,暗暗孕育着火焰喷发,另一边站着的阮胜则双手低垂无可奈何。

外孙亮亮出现在画面里,两只眼睛惊恐地观望着双方。

突然,小青起身,猛然推开阮胜,雄赳赳地穿过堂屋跑向大街。在她身后,阮胜则憋着一张苦瓜脸,正弯腰拾取被老婆相撞后,碰落在地上碎成几瓣的白瓷碗。

小青火烧屁股一般奔出房门,来到大街中间,面朝西方,昴首挺胸,叉开双腿,左手叉腰,右手四指屈起,唯独伸出食指指向天空,深吸了一口气,扎好架子运好内功,大吼一声:“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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