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声叹息(原创)
三声叹息
路在脚下吗?一声叹息(女)
阳平是那种人见人夸的好老公,申娟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的老公居然找了小三。
申娟家里家外天天忙忙碌碌,相夫教子,因为自己不善于理财,每个月还把工资交给阳平管理。一想到阳平可能拿着自己的工资和那个女人开房,申娟心里的愤恨又涌了上来,她不停的打阳平电话,不接,找到他单位电话打过去,恶毒地刚骂了两句,就被他挂掉了……
阳平家是农村的,申娟想了半天,竟然还不知阳平父母的电话,平日里都是阳平给父母打电话,她没打过,也没保存他们的号码。
先找阳平大姐,终于找到号码。打过去,是婆婆
接的。申娟叫了一声妈,叫声有点哀怨也带有愤恨,还有点理直气壮……
阳平的父母一大早就从老家赶到了县城,阳平刚刚下班,就被老父亲一脚踹在身上。
他知道自己的错,任由父亲的巴掌落在头上,身上,就是一声不吭。
父亲打累了,婆婆才眼泪汪汪地看向申娟说:“娟啊,阳平也知错了,你给他一个机会吧,两口子在一起这么多年也不容易。”
申娟眼泪汪汪,看着惶恐怯怯的阳平,心头又一阵阵的发狠起来。
申娟的父亲会做生意,母亲是小学老师,家庭条件和阳平家有天壤之别,她虽然长相一般,但工作好,能力强。在所有人眼里,高大帅气的阳平配这样的申娟,刚好把条件拉平了,两个人在一起特别般配。
申娟也是不顾一切爱上阳平,才不管不顾父母的建议,彩礼都没要,就嫁给了阳平。
没想到,这穷小子竟然会花心,出轨了不说,还和人家姑娘保持这么长时间,申娟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她扑到阳平身边,当着阳平父母的面扇了他两个响亮的耳光。
阳平被打愣了,盯着申娟看了一会儿,似乎不认识一般,转过脸,对母亲说:“离婚吧,妈,我净身出户,不行就回老家种地,伺候您二老。”
公公的火,又被他这句话惹起来,抓了拖鞋,没头没脸地往阳平脸上头上打,一边打一边怒气冲天喊:“你还要不要脸,娟子哪一点对不起你了!”
看着公公打阳平,申娟的心里,有那么一点儿解气,好比一个在耳边嗡嗡响了多时的蚊子,终于被啪地一下打死的感觉,连续几天的压抑终于得到舒缓。
婆婆也在一边紧赶着说话:“你们离婚,小玉怎么办,多好的孩子啊,你们不管她的死活吗?”
女儿小玉虽然才五岁,却是小大人一样懂事,出事的那天晚上一直抱着哭泣的妈妈,还问他们是不是要离婚,然后就哭了,求着她别离婚。
申娟心软,为了女儿,也狠不下心来。
阳平心疼闺女小玉,也担心爸妈的胡搅蛮缠,同时自己有错在先也无法给岳父母一个交代,离婚的事儿就没再提。
公公婆婆怕儿子再作什么妖,直接在他们家住了下来。
通过沟通协商,阳平诚恳的向申娟承认了错误,而且写下了保证书,保证不和那个女人再来往,如果再犯的话,甘愿接受任何处置。
申娟的父母得知此事也是又气又恨,但双方亲家也都是奔着劝合不劝离的想法,加上孙女小玉这么懂事。
阳平总算是逃过一劫,日子暂时这样安定下来。
可申娟心里却不再安定,每次阳平加班,她脑中就会不断想象他和那个女人在一起的场面。甚至都为此影响了工作,经常神情恍惚,想得多了,工作中会屡屡出错,多次被领导批评,心里委屈不过,找闺蜜王丽倾诉。
王丽劝她,既然阳平都承认错误了,这件事得过且过吧,两口子日子还要过下去的,毕竟还有孩子,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很多都会有心理问题。
王丽说完那句,却又来了一句:“不过,你家男人还是要看好,要知道,出过一次轨的男人,太容易出第二次的。”
申娟心里一惊,这也是自己最担心的事情。
阳平的手机没办法一天二十四小时监控,但只要阳平在家时,申娟就能理直气壮地拿他的手机来翻。
微信,短信,支付宝转账,常用的APP里面有没有好友等等,阳平的手机动不动就被申娟扒得个底裤朝天。
阳平一上班,申娟就开始关注他的微信步数,步数一旦变动较大,第一时间打电话过去问他在哪里,和谁在一起。
申娟觉得自己失控了,满脑子都是荒唐的想象,阳平如果半天不回微信,她就会想象他去了哪里,是不是又和谁开了房,在大床上翻滚的画面,让她心痛加无奈。
王丽看到申娟的状态,很心疼她,说:“娟子啊,你别这样折磨自己了,男人只要是想出轨,那是拦不住的,女人要做的是什么,自己把自己过好,过精致,人一辈子就那么点儿时间,把精力耗在一个不喜欢你的人身上,不值。”
这话申娟也赞同,可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心。
阳平这段时间也确实老实,每天按时上班下班,没事了就陪着小玉画画。
只是夜深人静,两个人在一张床上时,场面略有点儿尴尬。
那天,阳平想碰申娟,试着往她身上搭了搭手,申娟一把将他的手打开,带着鄙视,带着厌恶,带着愤恨地说了句:“恶心!”
阳平马上抽回了手,起身找了本书,坐到客厅去看。
确实是恶心,申娟想,这只摸了别人的手,脏了。
一起脏的,还有阳平的心吧,她想不明白,这男人过得好好的,就怎么和别的女人搞到一起了,他是想和对方结婚吗,还是仅仅生理需求,那么后者,应该比前者更加恶心才是。
两个月后,申娟的情绪好了一些,尽管依旧对阳平冷嘲热讽,极尽羞辱,但语气里已经平淡许多。
看着小两口和好如初,公公婆婆商量着回去,走之前,申娟父母请两位亲家吃饭,约了个时间,一家人欢欢喜喜聚在一起。
申娟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阳平看申娟这样,也轻松不少。看儿女们高兴,双方亲家也放心。
如果不是阳平偶然间来的那个电话,这场聚会应该是完美的。
他看了看号码,走了出去,在申娟眼里,他走得匆忙,脚步也慌乱。
一个电话打了很久,回来时,申娟问他是谁打的电话。
阳平眼皮也没抬,说了句:“一个客户。”
“客户能打这么久?客户为什么不能当着面接?客户的电话你为什么慌了?”申娟丝毫不给阳平面子,三连问问得阳平有些尴尬。
她却还不放过,想起了闺蜜的话,张口就倒出来:“男人不坦荡,肯定就是有鬼,犯过一次错的,再犯第二次就太简单了,阳平,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我那是给你面子。”
公公的爆脾气又上来,伸手给阳平要手机,没想到,阳平满脸愤恨,不给。
碍着亲家,公公不好意思动手,申娟的爸妈,也用酒把亲家给劝了回来。
申娟也没有往下追究,心里虽然有疑惑,可能是阳平有些工作上的事,不方便当着大家说也是有可能的,虽然心里怀疑,可也只是个小怀疑。
但她没想到,阳平晚上反应很特别,酒一杯接一杯地喝,喝到目光都散了,突然大声说了句:“爸,妈,我是不要脸,可是儿子心里面苦啊,很苦。”
谁也没想到,他说完这句话,阳平拿起酒桌上的酒瓶冲自己的脑袋轮了下去,房间里所有人都没想到他会有这么一出,一屋子的人都惊呆了,酒瓶碎了,脑袋破了,脑袋上的伤口血流如注,一家人赶紧张罗着把阳平往医院送。
公公婆婆本说要回老家,也不回了,在医院照顾儿子,不知怎么,申娟心里就生出很多愧疚。这愧疚不是源于对阳平的原谅,而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一种感觉,在心里发酵着,总觉得是不是自己逼太紧了。
那天送饭过去,换药的帘子没拉开,她进门,就听到帘子后面阳平在跟婆婆说话。
“她哪里是爱我,是把你儿子当成贼了啊。自从进了这个家门,她给过我平等的脸色吗?我伺侯他们一家人,用脸色,用面子,尊严都不要了还要什么尊重啊,妈,你不知道。唉。”
申娟僵在那里听着,听婆婆也叹气,说:“咱就这个命啊,平啊,想想孩子,还能离吗?再说了,你有错在先这谁都知道。”
阳平却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反正我是过够了。那个姑娘是我同事,现在也调走了,我们早不在一起了,但我觉得,他是真的爱我,我在她面前,才是个人。”
此刻申娟站在帘子外面,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自己,专横,自私,看不起人,无端地高傲,而阳平则站在她的目光里,低头,认错。
他是有错,他出轨了,但这错,真的全怪男人吗?
申娟愣了好久,提了饭,悄悄出门去,站在角落里,她不知何去何从。或者她一开始就错了,这错才造就了阳平的错,阳平的错,又继续加重了她的错,这重重叠叠,是不是因为她听信了别人的话才这样呢?
她想了好久,自己是推开门进去,还是就此提饭就走,是个决断的时候了。屋里屋外的人,同时发出沉重的叹息……
一声叹息(男)
阳平和申娟彻底分居了。
阳平住到单位办公室,再也懒得和申娟同床共枕。阳平在单位有自己的办公室,一张单人床,还有电脑能够上网,这也使得阳平能够在网上打发空虚的时光。
老实说,阳平很久都无法从这残酷的打击中醒悟过来,怎么都不相信这是事实。他一直都以为像申娟这样的女人应该会对丈夫从一而终。她怎么会有外遇呢?难道是她发现了丈夫对她的不忠?或者是因为在性上没有完全满足?抑或是她受了别人的勾引?阳平甚至煞费苦心的分析,她有外遇多久了?为什么从来都没有发现一丝一毫的破绽。想来想去,阳平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自从上次出差回来,阳平的生活全乱了套。
阳平出差提前回来,没通知申娟,他是想给申娟一个惊喜。 阳平小心翼翼的打开家门,扑面而来的是厨房飘来饭菜的香味,一切都是舒适温馨家的味道,阳平蹑手蹑脚的慢慢靠近卧室,却赫然发现床上躺着一个男人,申娟的头枕在他的臂弯里,就像阳平自己每次和申娟做爱后,枕在自己的臂弯里一样。
他们睡得如此安详沉静,以至于阳平恍惚间觉得那躺在床上的男人就是我自己,而这一切仿佛就像一场梦。“啪嗒”一声,阳平手中的皮包掉落在了地板上,也惊醒了沉睡中的男女,阳平像疯了一样冲进厨房,顺手抄起一把菜刀,直奔卧室而去。阳平当时只有一个念头,砍死这对狗男女。卧室门口,申娟光着身子,看阳平像发了疯的公牛一样冲来时,死命的抱住他的双脚,嘴里哭叫着:“阿兵,你快跑!”在申娟的掩护下,那个男人像丧家之犬一样夺路而逃……
阳平身心疲惫的倒在沙发中……恍惚中申娟光着身子无比丑陋的跪在他的面前,哭诉着她的不对,甚至唠叨着她和他就只有这一次,祈求阳平能原谅她云云。
阳平什么也没说,目光呆滞,心中不住的念叨着:
“上天为何这样戏弄与我啊!”。
在他和申娟的婚姻中,阳平一直认为只有自己可能背叛她,不可能她会背叛的。
阳平当即就做了决定,郑重的向申娟提出了离婚的请求,可被她拒绝了。阳平就做她的思想工作:
“我们到这个地步,再过下去还有什么劲儿!”
申娟就开始什么都不说,只是一个劲儿的哭个没完。后来,哭得阳平实在心烦了,就发疯一般冲到了大街,在那个凄冷的夜晚,小城上空传来一个受伤男人的阵阵呐喊。
“这个世界,谁对谁会至死不渝,谁对谁会生死相守,操他妈,那都是千古的神话!操他奶奶的,从今起我阳平不再相信女人!” 阳平和申娟闹离婚的消息不胫而走,向着阳平的人猜测说申娟可能偷人,看阳平不顺眼的人说阳平老早就有花心了,是申娟实在忍无可忍所以才要离婚的。
听着这样的流言蜚语阳平还能镇定自若,清官难断家务事,随你们怎么去说,很多人问过他原因,问他理由,阳平都以沉默做答,阳平不会让别人知道太多。
在经历了几天的苦闷之后,阳平忽然就看开了,今后怎样去生活?甘心戴绿帽子吗?阳平是这样自我安慰的:反正申娟也不是他的最爱,以前有离婚的念头还苦于没有好的借口呢,现在多好,被捉奸在床,她想不离都不成。
阳平应该为自己重新获得自由而欢呼雀跃,在生命的历程中,他又回到了一个新的起点,又可以重新开始选择。
申娟终于到办公室来找阳平了,见面就泪眼噗噗的说:“回家吧,孩子想你!”
阳平知道想他的绝对不只是孩子,但一提到宝贝女儿小玉,阳平就心软的一塌糊涂。20多天没见到孩子,阳平也想家啊,想女儿手舞足蹈欢快样子,想她胖乎乎的小手,圆圆的脸蛋,想她叫爸爸时候的幸福和甜蜜……
阳平尽管心里这样想着,嘴上却依旧万般强硬的说:“你滚吧,我不想再见到你!”
申娟转身,在阳平同事们复杂目光的注视下,捂着脸呜呜的哭着走了。不知为什么,看着她远去的背影,阳平心里竟掠过一丝莫名其妙的快感。 阳平一个人呆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脑子里盘算着往后的生活还该怎么继续?如果和申娟离婚,家产该怎么分?一下子阳平又想到了小玉,阳平想孩子一定要归自己,自己那么爱孩子,一定会精心把她抚养大,让申娟看看,没有她小玉照样幸福。
想到这里,阳平禁不住一声冷笑:“什么他妈的患难夫妻,什么他妈的同林鸟,真正到祸难来临的时候,还不是想着各自单飞?”
正这样想着,忽然有人通知阳平外面有人找,说是在大门外面不肯进来。
阳平远远的就看见了父亲的身影,他有意避开上下班的人流躲在一个角落里,阳平的心又是一阵阵的酸痛,多么坚强的父亲,干过十多年的村长,一辈子没低过头的父亲,今天不得不有求于儿子。
但是,阳平有自己的苦衷啊!
“爸,你来了,走,去我办公室吧”
“不,不去了,跟你说句话就走”
父亲抬头看了阳平一眼,阳平立刻看到了父亲那既是哀怨又象是哀求的目光,阳平知道在自己不回家的这些天里,他的父母亲远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潇洒。
果然,接下来是父亲沙哑的声音:“小帆,爸不管你是怎么想的,但你在做决定的时候,多考虑一下你妈的身体,还有小玉将来的幸福……”
阳平的头又大了起来。是啊,自从母亲知道自己和申娟的婚变之后就卧病在床,她老人家为儿女操了一辈子的心,难道连个省心的晚年都没有吗?还有小玉,真的可以一个人把她带大么?缺少了母爱的孩子,心智能健康发展么?即便将来给她找一个后妈,可那后妈就真的能像申娟一样对小玉好么?
阳平觉得脑袋里嗡嗡作响,仿佛千万只蜜蜂在乱哄哄飞舞一样。冷静了一下情绪后,阳平茫然的跟父亲说:“爸,我的事我会处理好的,我马上就回家看看。”
阳平用钥匙打开熟悉的家门时,申娟正满脸泪痕的坐在沙发上,小玉在另一个房间写作业,平时申娟都是在孩子的房间陪着孩子写作业的。想必她的心里并不比阳平好受多少。
阳平直接进了孩子的房间,小玉看到爸爸立刻就显得特别高兴,搂着阳平的脖子亲了一下,“爸爸,我想你了”
阳平的眼泪下来了,赶紧的找手绢去擦拭……
自从阳平进家门起,申娟依旧保持着最初坐沙发的姿势,一动也不动。唯一的变化就是她两眼中开始源源不断的淌出泪水,那泪水似两条溪流一样落下,在她的胸襟前湿成了一片。
阳平抬头四处望了望这个曾经无比温馨的小家,没想到仅仅在自己离开几天后就显得冷锅冷盆,凄凉的很。茶几上,一碗吃剩的方便面摆在那里。
申娟是个勤快贤惠的女人,在以前的日子里,他们的小家从来都被她打扫的无比洁净,一尘不染。而今,这种巨大的反差让阳平觉得生活真是残酷,它可以把一个人、一个家庭,破坏得面目全非、体无完肤。
陪孩子写完作业,阳平找了一些换洗的衣物,又带了些必备的生活用品,顺便从影集里抽出一张自己和小玉的合影照片装进包里,然后走到申娟的面前,冷冷的说:“星期一早上8点,我在法院门口等你!”申娟目光呆滞,依旧是坐在那里,一言不发。阳平转过身,正准备离开,忽然小玉跑过来,懂事的拦住阳平:“爸爸别走!”
阳平觉得心里剧烈的抽搐了一下,但还是一狠心甩开了孩子,使劲的关上了门。身后,小玉满脸泪痕的脸成了一幅永恒的画面定格在阳平的脑子里,而这也更增加了阳平对申娟的恨……
不久,阳平接到申娟自杀的消息,接到物业电话打来的电话时,阳平就有种不好的预感,打电话的人急促的说:“阳平,你老婆煤气中毒,已经送往人民医院,你快去看看吧!”
来不及请假,阳平急匆匆的打了一辆出租车就直奔医院而去。来到急救室,阳平看到申娟躺在洁白的病床上,脸色苍白,输液瓶和白色的胶布看起来都那么刺眼。
大姨子告诉阳平,幸亏时间短,医生说没什么大碍了。接着她又说道:“早上她把小玉送来我家,说让我帮着照看几天,她说要出趟远门,我感觉她表情不对,就紧跟也赶到你家楼下,谁知她……”大姨子一边说还在一边流眼泪。
这时一家人都陆陆续续赶来了,尤其是阳平的丈母娘一进门就号啕大哭,“我的女儿呀,你怎么能这么想不开呢!”亲人们都过去扶住她,安慰道:“医生说没事了,你没必要这么伤心!”老太太不听,只是一个劲的哭,嘴里还不住的唠叨着自己的女儿命苦。
说起丈母娘一家,对阳平还真是不薄。丈母娘虽然爱唠叨些,但一直拿阳平当亲儿子一般看待,有什么好吃的,总是让他们一家三口过去。人心都是肉长的,阳平的心早就软的一塌糊涂,可是又有谁知道阳平他现在走上的是绝路啊! 在这乱哄哄的场景中,丈母娘忽然看到了阳平,踉跄着走到了阳平的面前,竟“扑通”一声跪倒,哭着说:“小帆,你要是和小娟离婚,妈就不起来了!”
老人家的这种突然举动,让在场所有的人都惊讶不已。大家赶紧过来搀扶,阳平也迅速弯下腰,一把将老人扶起,嘴上说:“妈你这是干啥呢,别难过了?”老人不听,依旧固执的还要跪,并且说:“你要是不答应,妈就是不起来!”
阳平的眼泪唰的就流了出来,赶紧说:“妈你别跪了,我答应你,不离婚!”大家一起七手八脚的将老人扶到了一边的凳子上休息,在场的所有人也都跟着流泪不止。
场面终于得到了控制,阳平一个人走到了角落里默默的思考着,脑子还是一片的空白,仿佛现在面临的事情自己只是一个旁观者,连一点能左右的余地都没有。这么多的变故让阳平觉得自己的生活现在简直是一团糟糕,丈母娘下跪的举动很明显,在老人家看来是知道她女儿做了对不起女婿的事,可老人又有什么错呢?
阳平从远处看了看申娟,她躺在病床上,脸色雪一样的苍白,他突然想起那年和申娟一起到泰山游览,他们们站在玉皇顶上,互相拥抱着看泰山云海,申娟无比幸福的问阳平:“老公,你能一辈子对我好么?你能一辈子不离开我么?”阳平当时也因为看到了美丽景色而心情愉悦,信誓旦旦的说:“当然能!”
申娟还是不相信阳平的话,非要阳平发誓。阳平就大声的说:“我对玉皇顶发誓,一辈子对申娟好,一辈子不离开申娟。”看得旁边的游客掩嘴直乐。
申娟当时就狠掐了阳平一把说:“如果有一天你要是狠心离开我,我就从这玉皇顶跳下去给你看。”
这次自杀事件之后,阳平又搬回了家里住,名义上是照顾急需康复的申娟,实际上是看着她,免得她再次自杀。离婚的事情被彻底搁置起来,没人胆敢再提,亲人们也轮流来家里陪申娟谈心。申娟则很少说话,每天躺在床上,表情漠然的看着阳平弄这儿弄那儿。
又过两天,阳平在打开自己手提包时发现一封信,打开看原来是一封遗书,上面血迹斑斑,全文如下:
阳平: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不在人世,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我没脸活在这个世上了。我现在只求你一件事情,我死后你要认真把小玉拉扯大,将来要真给她找后妈,也不能给她气受,一定要答应我。
至于我和志兵的事情,是我自愿的,你不要再找他麻烦,我们从小就是同学,他是好人,我了解他,他要去非洲搞能源开发,不会再回来了。
阳平,我爱你!今生欠你的情债只有来生再还了,我对不起你,我真的很爱你,请你相信,你是我这辈子最爱的男人。
申娟 ××年××月××日
看完后,阳平一声长叹,从兜里拿出打火机,嚓的一下打着火,将它点着。那冒着蓝烟的火焰腾的一下燃起,阳平闻到了一股焦糊的气味,他知道那是申娟的血迹散发的,心里禁不住一阵难过。
阳平发出一声长长叹息,对于离婚的事情,阳平觉得他应该再认真的考虑一下了……
一声叹息(女儿)
闷热的天气已经持续很多天,没安装空调的房间就是汗蒸房,小玉受不了蚊虫的叮咬,早早的躲进蚊帐里。
小玉又轻轻叹了一口气,借着床头昏暗的灯光,终于在志愿填报一栏,选择了黑龙江的学校,那是一个非常陌生的地方,也是所有能选择的志愿里离家最远的地方。
房间外面,争吵还在继续。每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这样的生活从她上小学以来就没停止过。
“不争气的东西,有本事别回来,住到她家去啊,在家吃,在家住,不交一分钱生活费,你出去住宾馆,下饭店不需要买单吗?”
伴随着的是嗤嗤的冷笑声。
“你有钱养小白脸,就没生活费吗,年后不是给过你一次钱了”
拍桌子的声音比话语更理直气壮。
“冬天给的钱,现在夏天都快过去了,你还有脸提!”
吵架声音盖过了窗外的车水马龙,接下来又是没完没了的离婚协议争论,不出意外的话,五分钟之后,会是父亲的摔门而出,然后是母亲的歇斯底里,再就是父亲零点之后的醉酒回归,周而复始。
强烈的摔门声之后,家里恢复了片刻的宁静,窗外的知了声又破窗而入,小玉只想逃离,记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家里就不是原来温暖幸福的家了。
小玉刚记事时,父亲上进能干,母亲温柔贤惠,那时的小玉还是他们的掌中宝,怀中贝,虽然物质条件不太富裕,可是家里欢声笑语,一片祥和。
这一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对,是外遇,自从她的父母知道彼此的外遇后,就不再有以往的信任,两人的相处开始像捉迷藏,躲猫猫。
小玉还上幼儿园时,妈妈天天去接她回家,有几次都遇到了同一个叔叔,热情的给小玉送糖吃,还说小玉是小美女,有一次是在春节前,还给了小玉压岁钱,母亲啊,母亲,你怎么有这么多话和他说呢,我这么小的时候都看出了他的不怀好意。
燥热,房间里异常的燥热,黑龙江的夏天应该没这么热,小玉只能靠胡思乱想给自己增添一丝凉意。
小玉不到五岁的时候,那年国庆节母亲要加班,父亲极力张罗着去苏州玩,最后是小玉和父亲一起去的,可是一路都有个阿姨同行,“电灯泡”,对,小玉还这么小就把电灯泡这个概念理解的很透彻了,晚上住宾馆,阿姨也来,睡梦中的小玉还能听到窃窃私语声,小小的年纪就明白了什么事玩火。
父母之间的芥蒂越来越多,争吵也越来越频繁,但是他们两个对小玉的爱并没有减少,两个人像竞赛一样对小玉的关心继续加码,可是让小玉体会更多的是拉拢,但是再多的爱,都会被两人不停的争吵稀释掉。
初三填学籍档案需要二寸的照片,小玉在课间急匆匆的回家去拿,开门进屋后,小玉马上预感到家了不太对劲,父亲的卧室里明显的有异常响动,但是静下来听的时候声音又没有了,小玉担心家了进了贼,在不知如何处理的时候,卧室门开了,父亲从门口探出了头,看到小玉后,立马拉下脸色:
“不是在上课吗?回家来干什么?”
“我来拿照片,建档案要用的”
父亲慌里慌张的神情很是让小玉生疑,特别是大白天的还光着上半身,拿到照片后,小玉顺便上了个洗手间,看到女性用品的那一刻,她脸色一红,什么都明白了,回学校的路上,小玉心虚的好像是自己做错了事,都不敢抬头看路人的脸,有这样的父亲也着实心里添堵。
玩火者必自焚,小玉已经感觉整个家都在燃烧,今年的夏天特别热,每年都说家里要安装空调,可是就是不能落实到行动,他们家所在的家属楼就只有他们一家没安装空调了,闷热,天气预报说有雨的,怎么还不下雨,热啊……
小玉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不断成熟长大,到了高中阶段,发育的越发端庄美丽,在学校里也是校花级的人物,加上文静低调的性格,自然成了不少的小伙子关注的对象,每次小玉进出教室都有崇拜者行注目礼,即使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无意间的回头都能遭遇几道火辣辣的目光,小玉在自己的铅笔盒、书包夹层多次看到过小纸条,但是她连看的欲望都没有,但是小玉对这些没有兴奋和憧憬,更也没有期待与互动,她只是不安和无奈,每天在躲避和惶恐中度日。
小玉对其中一个叫雅楠的小伙子印象还是不错的,他长得眉清目秀,学习成绩名列前茅,阳光又帅气,因为是同班,每次见到小玉都会热情的打招呼。
有一次晚自习放学后,雅楠有意的和小玉一起同行,到岔路口时,大方的伸出手来:
“小玉,你今后大学要去哪儿呢?我挺喜欢华中科技的,以你的成绩应该没问题,我想和你去同一所大学”
“我还没想好,现在考虑有点过早”小玉很是忐忑,从不和男生说话的她,感觉面红耳热。
“小玉,我很欣赏你恬静的性格,我们交朋友好吗,今后一起进步。”
小玉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两步。糯糯的说着:
“谢谢你的好意,我怕影响学习,交朋友的事暂时不会考虑,对不起。”
小玉加快脚步飞奔回家,没再听雅楠的解释,让信心满满的雅楠一头雾水,但从此也更加关注这个性格内向的姑娘。
初恋不懂爱情,这个雅楠从此就像着了魔,发疯似的迷上了小玉,也开始塞字条,送鲜花,搞的小玉连最初的好感也荡然无存。
又是周六的晚自习,雅楠一直跟随小玉回家的路,他早就看过这里的拐角处有一个转让的商铺,因为搬家后已经空洞无物,也没锁门,今晚在小玉经过之时,雅楠冲过去一把就把小玉拥到了店铺里,雅楠实在是太爱小玉了,想给小玉突然袭击,今天就把初吻完成,但是,这个举动也着实的吓到了小玉,她在慌乱之中拼命的挣扎,身子推动了商铺内装修用的马镫,马镫上竖立着一块旧的广告牌,随着他们的推攘广告牌随即滚落,广告牌的一角正好砸到雅楠的后脑勺,小玉根本没管这些,推开即将踉跄倒地的雅楠,拼命的跑回了家。
第二天,雅楠没有来上课,第三天也没来,之后听到了雅楠做了开颅手术的消息,广告牌上的一个钉子钻到了雅楠的脑子里,漫长的恢复期后,即使雅楠能来学校也只能留级了,雅楠受伤的原因没有涉及到小玉,小玉知道,是雅楠隐瞒了那天晚上和自己在一起的事情,但是这也丝毫没让小玉对雅楠产生任何好感,这件事只能让本不相信爱情的小玉更加绝望。
小玉常常梦到自己是一只刺猬,周围还有更多的刺猬向她靠拢、压挤,让她变得胆小,敏感,多疑。只有拔掉自己身上的刺,才能获得温暖,这个道理小玉自己懂吗?
小玉又在想,自己的父母又何尝不是刺猬呢?他们这样水火不容的对立什么时候是个头?这样无休止的争吵还要继续吗?这个家也许会在自己上大学走后变得安静,没有了观众,演员应该是要谢幕的。
离开,赶紧离开吧,离开这个小县城也许状况会有所转变,离开争吵的环境也许心灵上的伤口能够慢慢愈合,时间已经到了后半夜,小玉还是没有睡意,轻轻的,轻轻的,她又发出一声声叹息……
智余
二〇二一年九月九日写于贵州金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