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腔《铡美案》随想

第一章——年少青天

“陈州的天气还是很好的，这两天我的皮肤都嫩了！”“可不是嘛，我最近心情也舒畅了许多，抽个时间逛逛街吧！”

突然背后传来苍老的咳嗽声，小婉再也不敢吱声，默默地低下了头，小茹也紧闭了嘴。随后老管家林先生走了过来，对着二位姑娘说：“大人的早餐可曾备好？”小婉应声道：“早就做好了，已放在蒸笼里热了好几次了。”林先生一声哀叹，摇摇头自顾自地向厅堂走去。小婉不由得长舒一口气。小茹不免“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说：“姐姐何苦装老？”小婉并不说话，瞪了小茹一眼，径自向厨房走去。小茹看到姐姐脸色阴沉，顿时收住笑脸，默默地跟了上去。

二人进了厨房，小婉向锅灶里添了把柴，拉小茹进了隔房，关上了门，对小茹说：“你可知林老先生的来历？”不待小茹回答，小婉继续说到：“林老先生是大人从老家带来的随身管家，老夫人年轻的时候，林先生就进了包家，凭着聪慧和沉稳，包家几十年间的家务都交由他打理安排。当年，大人进京赶考，应试中了高魁，也是林老先生陪同的。”小茹听完，不由得吸了一口冷气，刚从庞家大院“逃”出来的她自然知道尊卑之礼。得罪有权势的管家，不仅月工资会被扣掉，说不准还会被赶出大院，流落街头。想到这，小茹不由脸色发青，冷汗涔涔。小婉只淡淡地看了一眼小茹，说到：“妹妹放心，林老先生不会责罚你的。”是的，林老先生从没有责罚过府上的仆人，这个二十岁的花季少女心里面最清楚。

小婉十二岁，就被乡下的父亲送到了府上做丫鬟。后来父亲死去，小婉就再也没回过家。即便父亲健在，小婉也是不愿回家的。来到府上，林老先生待她极好，经常教她一些人世道理，小婉聪慧，倒也学得很快。慢慢地，她也便拿林老先生当亲娘老子伺候了。到了今天，林老先生就让她管理后厨，虽说手下兵并不多，但好歹也算个官。想到这，小婉不由得心里窃喜。但她一想到今早看到的老先生哀愁的脸色和听到的那声哀叹，就知道林老先生又为大人的事心忧了。这个姑娘不由得也秀眉紧蹙。

林老先生此时心里确实非常悲痛。遥想儿时，幽州兵灾天灾横行，十岁的他跟随父母乡邻，踏上南逃之路。途中瘟疫流行，父母相继不幸离世，乡邻亲戚也渐渐离散。历经风雨沧桑，岁月横流。他也渐渐长大，十五岁那年流落到庐州谋生。一日晌午，年少的他顶着烈日在街上踉跄而行，眼睛不由自主地向路边小吃摊瞟去，却不料撞上了一位路人。他慌忙跪地道歉，却见面前伸出伸出一只手来。他颤巍巍地抬头向上望去，却见一位素面白衣的妇人，笑盈盈地看着他，他呆住了。仿佛犹如昨日，这个场景如此熟悉，这个面容如此清晰！她长得太像自己的生母了！这个妇女就是大人的嫂娘——王夫人。他不由自主地伸出了手。王夫人带着他进了酒楼，让吃了顿这十年来的第一顿饱饭，而且是好饭。后来，他就进了包府。为了那份情分，他在包府，不辞辛劳，事必躬亲，把不宽裕的包府打理的井井有条，一直坚持到了今天。但今日，他不想再考虑包府的前程了，因为他所感激的人不久将悲痛欲绝，而他最器重的人却扼杀了包府的将来。刚才大人叫他过去，他本想辞病休息，无奈此地并非包府，而是借居陈州，只好慢慢踱步过去。

包大人此时身穿青衣通天官服，端坐公堂，审阅公案。其实公案哪有什么看头，陈州放粮已经结束了，该杀的人已经杀了。他只不过要等老管家来，安排回程事宜。因为回朝复命，定会路过老家庐州，于情于理，老嫂子是一定要看看的。但这次情况不同，回家之后，该如何面对老嫂子的眼泪呢？包大人不禁愁苦万分。

包大人的成长之路可谓艰辛！当年呱呱坠地，浑身木炭般黑亮，额头一枚月牙极其突兀，接生婆看到也吃了一惊！这小孩在接生婆怀里，任凭怎样摇晃，就是不张嘴不哭声！包大人生母当即就惊吓地昏了过去，其父也认定这个小孩乃妖孽也，急忙去请示见多识广的父母。包大人祖父祖母看了一眼这个奇怪小孩后，也断定这怪物投错了胎，命丫鬟拿出去扔了，纵然少口人，也不能玷污了我包府清气！

丫鬟战战兢兢地抱着小包拯出门，埋怨自己摊上的倒霉事，心里又十分害怕，被妖气沾染可是要命的！此时，天又下起了冷雨，丫鬟更加害怕了。路过后院荷塘，不料脚下一滑，怀里的包大人就朝荷塘飞了出去，但丫鬟并没有听到落水声！回过神来，狼狈爬起，跌跌撞撞向前院跑去，途中似乎撞上了一个人，也没有理会，风一般扭曲而过。

这丫鬟撞的人就是小包拯的嫂子——王夫人。王夫人此时也有身孕在身，烦闷无比，因而独自踱到后院散步。王夫人走到池塘旁，正在看那雨中荷花，忽听到婴儿哭声骤然传来，倒也吃了一惊。顺着声音向水里望去，只见那碧绿的大荷叶上托着一个黝黑襁褓婴儿，雨水分流而过，并没有打湿这片荷叶！王夫人震惊间弯腰伸手，抱起了这个婴儿，瞒着家人，把这个婴儿抚养长大，成了今天的开封府尹——包大人。

一想到这段往事，包大人心里很不是滋味，但对他嫂娘王夫人，始终怀着感恩报答之心。但现在，他做了一件有愧于他嫂娘的事情——他杀了包勉。包勉是他嫂娘唯一的儿子，也是和他一同长大的伙伴。奉皇命陈州放粮前，包大人就心里暗暗发誓——要为陈州人民立一个青天！因此，到了陈州，查处贪官当为首要任务！包大人明访暗查，发现庞国舅仗着官势，欺压良民，克扣救济粮，转手倒卖，敛银无数。包大人怒不可遏，当即依法查封庞府，未等庞国舅托人求情走关系，龙头铡铡了庞国舅。一时间百姓拍手称快！进而被举报揭发贪官也愈多，其中一人，却让包大人犯了难，这个人就是包勉。铁证如山，容不得人狡辩；于情于理，却是不可杀……这个时候，林管家走了进来，包大人说到：“安排车马，回开封府吧！”

情已取舍，纵身死名裂，未尝不可！意气难决，就由他去吧。对于包大人而言，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惧怕的事了。（第一章完）

后记：本篇小说大体根据秦腔传统戏剧《铡美案》构思随想，部分内容与戏剧情节不合，本篇是这个系列的开头篇，后续还会补充剩余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