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一片红叶(纪念结婚日)
细雨蒙蒙,不惊风,不扰人,悄悄湿透山间小道的崎岖不平,静静聆听岁月轻吟。
远山翠碧如黛,浅秋的身影被雨雾里的凉意点开,伫立在爱晚亭高翘的一角上,我的目光被锁在那一张张秋色里枫叶织就的网里,你默默走在我身后,陪我徘徊在那云海苍茫的麓山脚下。
我向你讨要结婚礼物,你抬头看看山,看看树,在一株枫树下头的石缝里寻得一枚红叶,“就是它了!”
你孩子般神情略带几分雀跃。我微皱着眉头,心底隐隐有些不安,“洛下三分红叶秋,两分翻作上阳愁。”“望断碧云无锦字,谩题红叶有新诗。”……读过那么多红叶的诗词,不是忧愁就是相思,我如何有勇气接纳这片写满故事又象征着我们爱情的红叶,你知道,我有多怕一语成劫!
我倚靠在亭子一角,你把它放在我的掌心,“放心,再也不会让你的心事零落成泥,往后,你的忧愁由我来抚平。”
听着这般诗情画意的语句从你嘴里缓缓道出,温暖之余还有惊异。如果那细雨是一种忧愁,我猜这一刻它已荡然无存,就像此刻雨后初晴……
在后来的日子里,果然应了那红叶里的情事。
异地他乡,婚姻总是囊中羞涩,爱情也如雾里看花,日子在柴米油盐里沉淀,偶尔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既然无法相守,那结婚意义又何在?我觉得自己像一个战士站在现实的风口浪尖上,以我微薄之力去抗击宿命。
我们之间就像藩篱半掩着淡蓝深密的朝颜,像月光遮蔽着幽静皎洁的夕颜,总似坐在山崖边仰望夜夜星辉斑斓,听虫鸣,画相思,隔着万水千山在月娥环珮叮当里神思。
我时常感到一股窒息之力盘旋在空中,我在心里暗暗决定,哪怕是注定,我也要敲破命运的铜锣,我收起写诗的闲情,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把每一个日子都过成一朵朵绽放的温暖。
今夜,我们促膝而谈,我端起高脚酒杯,泯一口苦涩的酒如同那年心甘情愿收下那片红叶一样。杯中的酒空了,城市的灯火也暗淡了,月影款款而来,照着孩子熟睡的脸。
我们说起往事,那缈远的竹海初见,那繁华似锦的婚礼,还有婚后三年的颠沛流离。
你轻叹一口气,道一句“相爱容易,相守不易!”我眼里莹着泪花……
一个人来到这世上,总要经历一番磨难,在这来去之间,时而沉醉时而清醒,如若计较得失,必定患得患失,倒不如知足常乐。
此刻美好,就是最好。
凌晨一点半,你已安睡,我却辗转难眠,坐在阳台上翻看那本写满我们生活的日记。
谁也不曾料想十年之后,我在嘈杂的心境里,搜索出这样一段静谧的回忆。
时间如一只只南飞的雁,排着整齐的队列远去,尽管又归来,却已不是旧时雁。
爱情里的清甜,在朝霞暮色里渐渐淡了光影,只盛一轮缺月照过窗楞,照了过去又照着现在,照着那年你送的红叶,还有我那写满信心的未来。
婚姻里的烦忧,在烟雨春秋里悄悄退去,一抹晨光穿透城市的墙,三年皮革婚已过,红叶斑驳,剩下的,只有晴空云鹤,岁月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