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茶记（上）

四月注定是要上茶山的季节，阳光明媚，春风融融，刚爆出来的春芽，透着一股的嫩绿，总是逗引人无限的遐思。那是对龙脊古树茶的遥想：背着背篓的老奶奶，扎着民族特色的头巾，顺着茶树枝，攀援而上，钳下一长段，丢在背篓里，身体吃不消了，再下树，回到自家的小屋前，慢慢把老叶去掉，留下能够制茶的茶叶，再背着去收茶青的人那里兜售，赚了天时地利的辛苦钱。

不过，这次走茶，并非是去龙脊，首站是江底乡的黄泥坳。“坳”，可想而知，是某个山谷底下。车子沿着国道直行，青绿色的桑江静默地倒影着两边的景色，如同一块长长的翡翠。大概行走了半个小时候之后，再转入一条窄小的上山水泥路。

龙胜素有“九山半水半分田”之称，果不其然。汽车开始盘旋而上，山路十八弯，弯弯都像九连环。整个人跟着山路蛇形，坐在车里，有种似乎在参加方程式赛车的感觉，时刻在漂移着。山中树木郁郁葱葱，高耸入云。这时候的天气不算很好，但山风扑面而来，扫去了许多燥热和郁闷。对面的山，大如铜钟，也是披着一身青绿、翠绿、墨绿的树衣。往下看，三三两两的村落就在脚下，如同大山上的补丁，一块连着一块。

很快，我们就感觉如同行走在山巅，和云层相伴。说实话，人烟稀少，虽然指示牌很明显，但人和房屋似乎屈指可数。实在是想不出，住在这里的村民在水泥路没有修建之前，是如何跟外界交通的？难道果真如陶渊明笔下的世外桃源，不知有魏晋？

到达山顶之后，车子开始下行，很快就来到黄泥坳，果然在山谷之中。而那一棵棵古茶树也生长在山坳里、溪流边，有粗如大腿的，也有细如胳膊的，但都似乎涂抹上了一层岁月的痕迹，散发出诱人的清香。茶树嫩芽鲜亮，让人忍不住口舌生津，要是经过揉捻，这一杯古树茶的味道该是多么沁人心脾啊！

甚为可惜的是，据同行的人说，这些古茶树被村民以很低的价格卖给了湖南来的茶商，他们不是好好开发，而是连根挖起，移栽他处。

“这么大的树，挖起来了，如何活得了？”

我们纷纷哀叹，可惜了。

走茶很大程度上都是走马观花，所谓“坐车两小时，看茶五分钟”。很快我们就直奔另一个地方而去。沿路返回时，看一老奶奶在路边高起的地块上摘茶。梯子架在茶树上，显然她已经从树上下来了。这里的古茶树都是乔木型，不借助梯子，只能自己攀爬了。对于一个头花发白的老奶奶来说，梯子是最合适的帮手。

我们停下来给奶奶拍照，那高地的地块上只有四五棵茶树而已。登上地块，脚下似乎是极陡的斜坡，一路延伸到山脚，如同万丈深渊。站在那里，一览众山小，视野极其开阔，人与山面对面，看清彼此，但又隔着很远的距离，你够不着我，我够不着你。

我想，在这里面山思过，大概能有神启吧。

我来不及聆听神启，只能匆匆下山，另一个地方还在等着我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