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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扇情缘

2022-08-21  本文已影响0人  雨墨苍澜

      直到这许多年后,我才明白,一把折扇,总是太轻浮了,根本承载不了这许多深情。

      小时候每年暑假,因为父母高中班补习,无暇照看,我照例会被送回农村老家由老人看管。那时候社会资源贫瘠的有限,农村生活不外乎上树摘果,下河摸鱼,打打陀螺,或者发发呆而已。看电视,是每个下午必备的功课,山东历来热的很,下午一点到三点之间基本出不了门,小孩子睡不着午觉,基本都是看电视打发时间,武侠片多的很,所谓风流倜傥,是不管侠客还是奸佞,都是一袭白衣,粉雕玉琢,当然,手中有一把折扇是最好的,手腕轻回,往复之间,尽是儒雅从容。

      “我踏月色而来的”楚留香,即使夜里也拿着扇子,从一个角门里,摇摇摆摆的,款款而至——“雁蝶为双翼,花香满人间”。世上又有几个女子抵得住这样的温柔缱绻。

      白衣沉静的花无缺,一脸冰霜,武功翩然,扇子,仿佛是是一扇久未开启的门,脸上少有动静,扇子亦不轻摇,遮在胸前,看不出起伏。

      后来看丁春秋也有把扇子,是羽毛的,挥动起来煞气十足,根根鹅毛,好像箭的翎羽,动辄之间,就要射出伤人暗器,一把鹅毛扇,挥舞之间,戾气滚滚。

      白衣潇洒的欧阳克,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只是走了偏门,被摇着另一把扇子的公子杀掉了。苗侨伟饰演的小王爷一出场,就秒杀了一个时代的少女心,一把扇子,开启了一场世仇的更迭,杨过如果不是只有一条臂膀,应该像他的父亲一样,也会有一把自己得扇子,但他少年时活的太卑微了,卑微的人顶不起羽扇纶巾这个养尊处优的名头,况且,又只有一条胳膊,拔剑之前还要安置扇子。。也不合适。

        陆小凤,一身绫罗绸缎,摇着一把扇子,委身赌场酒肆,青楼戏场,他身边总有个温润如玉的公子,花满楼,替他摇着纸扇,陆小凤市井气息太重,朋友自然来帮衬一些,这部剧因为花满楼的格调,涤荡了主角一些烟火气息。

        聂风没拿到雪饮刀的时候,手里也有把扇子,纯粹装模作样用的,长发飘飘的,不配个扇子,怎么称得上公子。你看 短发的步惊云就没有,和尚也没有带扇子的,当然,你要杠精,把济公搬出来也行。。

      后来忍不住开始买扇子。我的堂哥年长我三岁有余,说是有些侠风傲骨,在城里频频打架被辍了学,后来送回老家农村读书。我每年回去,都会带我玩。武侠剧盛行的那几年,一旦暑假回去,他便带我去村里的小卖部买些玩具,其中就有作为日常打斗玩乐的扇子。那时候东西便宜,可零用钱也不多,一个扇子两块到五块不等,扇面基本就有两种,一种是描龙绘凤的,另一种是花卉虫鸟。贵一些的偶尔会刷些金粉,阳光下一闪一闪的,到也没什么稀奇。但是,不同风格的总归要有一套,于是便在柜台精挑细选起来,一枝枝扇面展开,对比每一个细节,色彩,牡丹开的大不大,龙画的凶狠不凶狠,扇面结实与否,扇轴是否有瑕疵,一番研究之后,选定离手,付款取货。第二天,又琢磨昨天看过的几个里是否还有心怡,店里是否又上新货,几日之后,心痒难耐,又去买了几支,后来买的多了,怕老人骂败坏钱,我的堂哥爬上大门的屋顶,把几把扇子藏在了瓦片之下,不料想夜间下了大雨,第二天找机会爬上去看时,已经湿透了,颜色花了一面。心痛之余,又想起假期即将结束,不禁大哭起来。我最多时候同时有十把扇子,放在我家的抽屉里,没事的时候学着单手开扇合扇,噗的一声,利落完成,觉得威风无比。那时年纪小,一个人就是江湖。每日威风凛凛,惩恶扬善,痛快的好像今时今日的网络小说。所以我说现在的网文在幼齿化。

      慢慢又过了几年,再也不买扇子了,这一别就是十几年。再买的时候已经参加了工作,起伏了历程。应该是在西塘,有次工作之余去了趟上海周边的西塘古镇,小桥流水,熙熙攘攘之间,白日悠然而过,夜里就住了下来。晚上在屋里和几个同事喝喝青梅酒,看伊伏在窗台上,外面灯红酒绿,夜空茫茫一片,不知怎的,一时无语,两人各想心事。第二天快走的时候,路过一个摊位,伊送了一把大折扇给我,米黄色的扇面,干干净净的,什么字都没有,说,你不是能写嘛,写好了给我看,莞尔一笑。阳光落下来,扫过屋檐上的茅草,带下一丝秋意的暖照,落在脸上,我这许多年,每次想起来,都会怅惘许久,物是人非,那人永远留在彼时,而那把折扇,我也什么都没写,——因听紫塞三更雨,却忆红楼半夜灯。如今我还常常看见她,我们走过相同的小路,各自经历不为人知纠葛,也知道彼此的难,人艰不拆,看破不说破,才能平平淡淡做了这么多年朋友。

      后来看了《十月围城》,黎明饰演的刘郁白,一身落魄,满目沧桑,于小拱桥上,一袭长袍,一把铁扇,孑然而立。强敌环伺,哗的一声,铁扇展开,是一场决然的赴死——喜欢谁有什么错呢,即使那是父亲的女人。最终刘郁白还是倒在了祖传的铁扇上,和他一起消逝的还有他一身卓绝的武功和半生的颓圮之气——弥留之际,看见逝去的李嘉欣回身嫣然一笑,一身朱红,悠悠我心。世间对错,谁见分晓,唯有生死,唯有各人。

      词不达意,言非所以,山远云杳,不做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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