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自行车
今天是夏至,正好也是父亲节,我无心追寻10年一遇的“日环食”。
却被不经意间看到的这些图片触动了,作为上个世纪70年代初出生的孩子,我的童年有许多时光,就像图片里的小孩们这样,是在父亲的自行车的直杠上,还有后座上度过的,也想起了父亲和他的自行车。
在我的记忆里,父亲始终骑一辆28寸的永久牌自行车,因为身材高大,他总是把坐垫调得很高,即使如此,遇到什么紧急情况,他只要轻轻的一捏车刹,两腿自然落到了地上,让坐在他自行车上的人感觉特别踏实。
他曾说,对于自行车,除安全性能外,他最关注的是载重能力。70年代初,我居住的矿山里,家家每天三顿烧的都是木柴。父亲下班后,每周都有几天要骑车到十几里外的山上砍柴,砍上一百多斤柴挑下山,然后分成一大捆和两小捆,大捆绑在后座上,两小捆一捆绑在自行车横梁上,车龙头上再绑上一捆,不然下坡时车要飘起来。我儿时的记忆里只隐约记得,他回来时,有时给我带回一把开得正艳的映山红,有时是一把鲜嫩的竹节笋,或是一些我们儿时称之为“沙沙面”的紫色野果(味道酸甜类似今天的蓝莓,不过只有绿豆大),或是一些野毛栗子,总是让我高兴个好半天,然后又期盼他下一次砍柴回来。
那个年代,自行车就相当于家里今天的“私家车”。不用说,在家里,妈妈一定是那个最先坐在他骑的自行车后座上的人,后来坐在后座的妈妈,手中又多了一个抱在手中的我。我稍大一点,坐在前面横杠上绑着的小椅子上,这时坐在后座的妈妈,手中又了一个抱在手中的妹妹。想想这时的那辆自行车,竟然载上了我们一家四口人,该是有多给力啊!
我们兄妹渐渐长大,家里又买了一辆26寸的永久牌自行车。从此,我们一家人走亲访友,或是去看一场电影时,爸爸骑着28自行车,前面坐在妹妹,调皮的她时常随意拨响铃铛,后面坐着我,拐弯时则会按父亲的提示提前摆手示意一下转弯的方向,妈妈独自骑26自行车紧跟着,那一路的欢笑声至今仍在我心头萦绕。
父亲很爱惜他的自行车,闲暇时间,他经常用一块干净的抹布,把自行车从车把、轮胎前后盖、轮胎钢圈乃至每一根钢丝都擦得干干净净,还仔细检查确保车刹管用,铃铛响亮。他是个用东西仔细的人,家里的每一辆自行车都骑到了20年以上。
在我小学五年级毕业的暑假里,父亲花了一个星期,每天傍晚扶着车后座跟着我一路小跑,教我学会了骑自行车,家里很快又买了一辆26寸的飞鱼牌自行车,上初中后,因为学校离家远了,我就自己骑车上学了。八十年代初,矿里居民们烧上了蜂窝煤,有车定期送到家门口,父亲不用去砍柴了,这时我家搬入了新房,我们一家人上班上学都可以步行了,父亲的“永久”28自行车终于闲了下来,只是他在周末时骑着去菜场买买菜了。
进入新世纪,家庭里的自行车逐渐被电动车、小汽车取代,越来越派不上用场,父亲却始终对他的28自行车恋恋不舍,退休后从矿山搬到城市里时也不忘带上。他骑了大半辈子的车,很不习惯走路。又是个急性子的人,在城市里居住多年,也没多少等公交车的耐心,走亲访友或是出门办事,总是想要一个人骑上自行车立马就到。
他因为身材胖大,五十岁后就出现“三高”情况,我们家人都时常提醒他不要再骑自行车出行。一向胆大自信的他却不以为然,还举例说他在山西老家的大舅年过八十尚且骑几里路的车走亲访友呢(我回老家时亲眼所见这老头骑着车给我送来一草帽自家的甜李子)。在接送我女儿上幼儿园时,他总是“忘了”我们叮嘱他“推着车走”的托付,一转弯就跨上自行车带着小孙女骑行起来,洒下一阵孩子兴奋的欢叫声,令我和妻子曾担心了好一阵子。
今天的我,当开过几年私家车后,终于体会到父亲当年的心境。爱自由、喜欢不受少受束缚,其实是每个人与生俱来的天性,作为他那个年代的人,既然错过了开摩托、驾汽车的机会,于是对驾驭自行车这种从少年时就相伴的交通工具既自信又珍惜,对伴随自行车渐渐远去的青春与旧时光百般不舍,他老来时骑的其实不是自行车,而是寂寞、是情怀了!
父亲少年时离开的家中祖屋,院落中一棵老枣树见证百多年人来人往,依旧枝叶繁盛。不过,他曾经得意的和我提起:从妈妈,到我,到妹妹,直至我的女儿,妹妹的儿子,家里三代人骑自行车都是他教会的,还时常把每个人的从初学到熟练的过程点评一番,相信那时这老头胸中的自豪感,也不亚于培养出奥运冠军的“金牌教练”吧!
记忆在时光中沉淀,余生在思念中相连。无论何时何地,在我的心底里,父亲的自行车永远是车轮滚滚,不断向前!
儿时,父亲某次出差带回的礼物 我爱看历史书和战争故事,是受军人子女的父亲影响。 赣江水滔滔东去,太阳明天依旧升起,但人生却是一段不可逆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