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书房#《国语集解》笔记102：害人者以为人要害他

晋语·第8则

这一夜，骊姬留下鳄鱼的眼泪，挑拨晋献公对太子申生的恐惧。她终究是成功了。

晋献公害怕，问：“我该怎么办？”

骊姬是一个话术的高手。晋献公认为不可能的，骊姬通过虚构问题，拆解修辞，逐步把晋献公带入她划定的圈。

骊姬回答晋献公，你干脆称老退位好了，把位置给申生。这样太子得以施行他的政纲，得起所求，自然会放过献公。她又加了一把火，回顾历史，让晋献公想想，自从曲沃桓叔以来，哪一个人爱亲人？

晋国分家，曲沃代翼是一段血腥的历史。曲沃桓叔在翼城杀了他兄弟晋昭侯的儿子。桓叔的儿子又讨伐翼城，杀了桓叔兄弟的儿子的儿子晋孝侯。桓叔的儿子生晋武公，武公终于灭翼城，取代了翼城，成为晋国的正统。晋献公自己则是灭了人家的族。

这就是曲沃晋国立国不正。所以骊姬总结正是因为没有亲情观念，曲沃这一支才把翼城这一支给兼并了。

这下晋献公不干了。他说不可以让位给太子，因为他是以威武震慑诸侯的，人还没有死就退位，这叫不上武；有儿子却赢不了搞不定，这哪里叫威。献公认为把国政交给太子，诸侯必定会和晋国断绝关系；能断绝关系，必定会加害于晋国。失位而且害国，这是不能容忍的。他对骊姬说：“你不用担心，我将会搞定太子。”

骊姬并未善罢甘休，到目前为止只是成功挑拨关系，只要晋献公没有具体的行动，口头承诺就可能不了了之。她直接规划晋献公下一步行动。

骊姬说：“东山狄人臯落氏不断侵扰我边境村落，使那里的边民无法到田野放牧。国君的仓库本来就不充实，又担心外族削减我国的疆土。你何不派申生去讨伐狄人，以便观察他是否能领兵打仗，众人是否与他和睦。如果申生输了，那就自然构成罪名，可以加罪于他；如果胜了狄国，那就说明他很会使用民众，他所要求的会更多，我们就更要想办法对付他。况且战胜狄人，诸侯惊惧，我国边境不受侵犯，仓廪充盈，四方邻国威服，疆界不会有争议，你得到这么多利益，又可以知道如何去对付申生，好处太多了。你何不谋划一下？”

晋献公的反应：悦！开心。

于是晋献公正式派遣太子申生出征讨伐东山狄人，让他穿一件左右颜色各异的衣服，佩戴一块青铜玦。

太子的仆人赞听说后，说太子危险了。原因在于晋献公赐给申生的衣服和配饰是奇怪的，不符合当时的常例。赞因此判断晋献公派太子出征，是为了观察他是否能够得众人拥戴。献公赐予左右颜色各异的衣服象征不一致，用玦暗示冷淡和离心。《荀子》说绝人以玦，跟人断绝关系就送玦。这是谐音梗？

赞认为这必定是晋献公讨厌太子的心性而想加害他。讨厌太子的心性，就必定在内部使他陷于危险（注：先表现为流言中伤）；要加害于他，就必定在外面使他陷于绝境。

太子所穿的衣服是要方相氏先施诅咒才能穿的。方相氏据记载是四只眼睛，黑衣红裳，执戈拿盾。这里的诅咒是中性词，施咒。在这语境中，说赐福也不为过。咒语是：尽敌而返。可惜太子就算战胜狄人，也对内部的谗言没有办法，事实上，太子表现越是优秀，骊姬就越有机会进谗言，晋献公就更容易感受到威胁。果不其然。

所以人们赞许仆人「赞」是见微知著。

打完，收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