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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欢牡丹》|第45集 同窗情谊

2020-06-24  本文已影响0人  江岚_美国

阿施垂下眼睑,脸上的红晕更重了:“婚后,我大概就不去上班了。”

“做全职家庭主妇?!”玉翎终究还是不敢贸然把心里的疑虑和盘托出,只能换个角度劝她。“阿施,享福也要训练有素才行。像你这样的人,天天在家里闲着,不怕早晚把自己闲成无主孤魂?”

阿施轻轻摇头:“也不会闲着的。孟家有生意,还有一些资产需要打理。繁星一向不理会这些事,老爷子年纪大了,希望我嫁过去以后能接下来。”

这是要去做全职“少奶奶”的了,和全职“家庭主妇”有天壤之别。联想起阿施一再说过的“自爱无非是先爱自己”的座右铭,玉翎沉默了。也许,这才是她真正想要的?

“之子于归,宜室宜家,”长毛微笑点头。咖啡杯中深褐色的液体泛起一圈圈褐色的小涟漪,一层薄薄的雾气蒸腾起来,升进他的眼睛。半晌,他才抬起头来,声音迫切诚恳:“你是一个难得的好女孩,阿施,你一直是的。祝你幸福!”

他语气里无法掩饰的无奈、失落和苍凉,让阿施不能不为之戚戚然,恻恻然。她伸出手去,覆盖在他的手臂上,柔声说:“长毛,我们永远是朋友,好朋友。”

朋友?!只怕长毛这一辈子最怅惘的事情,便是只能和方若施做朋友。唉。感情啊,婚姻啊,如此深奥难懂,当年怎么没人教过我们?!玉翎感慨万端,急切间只想找个话题打破有些凝重的气氛:“哎,说起那次大合唱,楚楚当年不就是因为当了我们班的指挥,才认识了那个数学系的男生?”

“是啊!”阿施也回过神来,顺着玉翎的话茬接下去。“那个男生很帅的啊,我现在都还记得他那双眼睛,清澈得不得了,仿佛总有一股子长不大的孩子气。”

长毛跌足叹息:“可不就坏在那双眼睛上了!”

“什么意思?你是说他那双眼睛招女生,四处留情?”

“倒也不是四处留情,人家还挺专一的,”长毛推一推鼻梁上的眼镜,冷笑。“真的招女生倒还罢了,他招的是男人。”

“你是说,楚楚嫁给了一个同性恋?!”阿施听了差不多从椅子上跳起来。

“可不是!楚楚和他结婚一年以后才知道,那家伙另有‘情人’!”长毛提起来犹自为老同忿忿不平。“当年他求楚楚嫁给他,鲜花蜡烛玫瑰花,外加涕泪长流,长跪不起,那阵仗,让你们这些女生都羡慕楚楚有福气吧?”

“怎么人人都成了同性恋?还都让我们撞上了?这年头,真是活见鬼!”玉翎嘟哝,很后悔自己提起来这个话题。

“那现在呢?现在楚楚怎么样?”阿施关心地问。

“和他离了呗,还能怎么样?后来,楚楚又嫁给了她单位的一个同事。那人比我们年纪大很多,也离过婚,还带着个孩子。不过听说人品不错,对楚楚也还好。”

“也算是柳暗花明!”阿施吁出一口长气,拍着胸口埋怨长毛:“不会先说这个结局啊,害我心都提到嗓子眼儿!”

玉翎拣起点心盘子里一粒樱桃,突然很想把骄傲游行那天看到的情形直截了当告诉阿施。话到嘴边,想起刘家鼎的警告刘家鼎的分析,终于觉得还是不要鲁莽,把那些话就着樱桃一起硬生生吞了下去。

“呃,翎子,我这次来,程雳是知道的——”长毛从身旁的皮包里拿出一个长方形的小锦盒递过来,小心翼翼地看着玉翎的脸色。“……他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玉翎狐疑地接过来,打开,里面是一支小小的玉簪。她询问地看着长毛,因为这一支看上去成色很不错的玉簪,手工竟然很不相称的粗糙。

“这是程雳去缅甸那年,在玉矿场自己挑了石头,自己磨出来的,”长毛轻声解释。“上大学那时,教室里都没有空调,到了夏天很热。你经常把头发在脑袋后面随手绕两绕,用一支铅笔盘起来……他还记得——呃,我们都记得。”

“折寄遥怜人似玉,相思应恨劫成灰,”阿施口中念念有词,把那簪子拿过去,翻来覆去端详。“他没有忘记。翎子,这是要你也不能忘记:收着这只簪子,继续夜夜梦见他。”

玉翎无声地叹息,沉吟不语。又拿起一粒樱桃放进嘴里。樱桃的新鲜清甜,混合着咖啡的余味,在嘴里说不清辩不明地不是滋味。

“簪子,我留下了,代我谢谢他。要彻底忘记也很难吧,毕竟是自己走过活过的青春。不过——”她微笑,缓慢而清晰地说:“我是不会再梦见他的了。”

“咦,就这样?”阿施闻言不由得好奇。那程雳一直是玉翎心头一道结不了疤的伤啊,“最近受了什么刺激,突然间明心见性,大彻大悟了?”

不不,她没有这样高的道行,只不过是有人把她的心填得很满很满,再无余地容纳遥远的过去——玉翎还没想好怎么回答阿施,她的手机响了。那个让她终于不再梦见程雳的人,刘家鼎,在那头问:“翎子,你在哪儿?”

“在外面,我的大学同学从国内来,”玉翎回答。

“哦。我只是想要告诉你,大陆公司那边有些事情,我必须过去处理。明天一早就走。回头我会把行程安排email 给你的。”

“嗯,”玉翎点点头。“去吧,一路顺利!不用担心我。”

等玉翎挂了电话,阿施已放下了那支玉簪,因为她又想起另外一个老同学来了:“还有常缣呢,鼎鼎大名的‘梨花雪’啊,她现在怎么样了?我那天和翎子聊起来,发邮件去问你,怎么不见你回复?”

“呃……她是三班的,”长毛又不自觉地去摸上衣口袋,有意搪塞。

“喂!你少装神弄鬼!”阿施杏眼圆睁,佯咬着银牙追问。“三班的又怎样?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跟我们有什么不能说的!”

“不是、不是不能说……”见她一瞪眼,长毛又开始磕磕巴巴。“是、是不好说……不知道该怎么说……”

“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死棉花糖,不要唧唧歪歪地,赶紧从实招来!”这一下玉翎坐直了身子,也急了。

“唉,真拿你们没办法!常缣……她没了。”长毛嗫嚅,最后那几个字几乎低不可闻。

没了?!这么年轻,说没了就没了?阿施和玉翎对视一眼,双双惊呆在座位上。

长毛转开视线,不忍心正视对面那两双惊痛的眼睛:“常缣毕业后回到家乡,在省报当编辑,也结了婚,日子本来过得好好地。一年多前,她在去上班的路上被一辆货车撞上,整个人飞出去老远……当场身亡。留下一个儿子,今年快满三岁了。”

“我们三个当中,她皮肤最好,又白又嫩,水葱儿一样的……”阿施梦呓一般地低语。想起常缣背一个半旧书包,和她们一起在教室和图书馆之间并肩来去,总是笑眯眯的样子;想起她上大课的时候,坐在那儿长发垂肩,安安静静的姿势;想起她在宿舍里为她们几个女同学亲手做发饰,清灵秀气的神情……

物伤其类,玉翎和阿施满怀凄楚,怔怔地落下泪来。

“你看你看,我就是怕你们知道了伤心,不想告诉你们的,”长毛递过纸巾来。

“一年多以前……她才刚满三十岁啊!”玉翎犹自呜咽。她平时虽然总和老年人打交道,但看到的都是他们晚年的豁达、开朗、心无挂碍。即便刚刚大病一场的海伦,所表现出来的也是生命力的坚韧与顽强。常缣的死讯,让她头一次近距离地、其实地碰触到生命的脆弱,让她在悲伤之余,还多了一份莫名的惊惧。

“你说,”阿施抽了抽鼻子,又问长毛。“常缣留下了一个孩子?”

长毛点头:“我们年级的同学们后来陆续捐出了一笔钱,作为将来给这个孩子念书的基金。也算是我们对常缣最后的一点心意。”

“我们也加入一份!”阿施和玉翎异口同声,叫起来。

“没问题。但是,钱由我来出,”长毛飞快地点头。紧接着挥手打断了她们二人错愕的质问,很认真很认真地说:“不要和我争了。这么大的一个世界,青山常在绿水长流,可我们的青春就这么老了。一点动静也没有,就这么老了。当年中文系的三朵国花,梨花雪已经长眠于地下,你们两个,又漂泊到了这番邦。我们这些过去的老同学,除了惦记,也帮不了你们什么,只能希望你们好好照顾自己,好好活着。你们对常缣的心意,我一定带到,你们尽管放心。钱呢,你们自己多留着一分,便是在这无依无靠的异乡多了一分保障,也好让我多放一分心。”

说完这一番话,长毛松了一口长气,很安心、很坦然地微笑。面对着方若施,他终于可以流利地,完整地表达自己的意思了,这一刻,他几乎想为自己欢呼。

而听了这一番话,玉翎和阿施都愣住了,傻傻地看着这个在她们的印象里一直懦弱,一直腼腆的老同学,只觉得荡气回肠,刚刚擦干泪水的眼睛又重新湿润起来。

最后还是阿施先调整过来,对长毛说:“你看,你们这个团下午都去购物,你大老远地来一趟,也应该给家里的亲友带些礼物回去。我和玉翎这就陪你出去逛逛,可好?”

“太好了!”长毛站起来。“我正发愁不知道该带什么回去呢!”

于是三人结了帐,相偕出来上了玉翎的车,一起开往附近的购物中心。


还是没动静。玉翎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用手托着下巴,呆呆地望着电脑屏幕。刘家鼎到国内整整一个星期了。起初每天有邮件有电话,最近突然不见再有任何消息。

她拿起手机,半无意识半神经质地,又一次拨了他办公室的号码。铃声响了半天,随后转入答录机:“你好,我是Jason,请留言。”

他的声音,那一口不变的“新英语”,清清楚楚在耳边。而他的人,却不在电话的那一头,她根本不知道他此刻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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