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我之后
在临终之际,终于可以卸下这沉重的身躯。双手交叉平放于胸前,嘴里说些不知所云的胡话,与尘世间羁绊尔尔,旧债未清,反倒为后世留了些妖魔的合约,然后两眼一闭,撒手人寰。
人死,躯体慢慢冷却,那些承载着你生的气息从各处毛孔中积攒而出。旁人看不真切,另一个正在苏醒的人却在体内叫嚣。他化作了白烟慢慢升起,扭动着挣脱。死人抓着他的脚踝,十根手指拉长盘曲。时间拖延着,神灵的愤怒以紫色的阳火焚烧,毁了这躯体最后的悲恋。白烟挣脱,慢慢幻化成人形。他摇摆在屋顶上方,来来回回。空无,虚缈,像是什么在游荡着,幻化成了各种无可辨知的形状。那形状被风吹得放大,一寸一寸的慢慢膨胀,最终拉扯至透明,搅散在云群,不见了踪迹。
流云的上空铺散着这样那样的人。是神人画的水墨画,一分一秒总会有人成为其中飘逸的一笔。他们在画中模仿山川,模仿海河,模仿一切可见之物。他们唯独模仿不出来人。尘世的旅行终止了,记忆成为了黑屏,而画中的时间正在继续着。这是良善之人前世的回报。据说奸恶之人是进不了那画的。他们在下方的黑雾中不辨方向,相互冲撞挤压着。刚刚被踩得如同漏筛,隔天就被同升的恶人卸了一只手。这是阳光无法到达的地方,是朗朗晴空中的盲区。人的罪恶在这里延续。又一个模仿的尘世。
而记忆化成了彩色的玻璃碎片,被清风托着,迎合着朝阳,反射出七色虹光。悲痛,欢喜,嫉妒,祝福.......,许多的画面交织。不过许许多多人的不同又相似的一生。天边的云雀玩笑似的将碎片拼凑,越过崇山,跨过汪洋,找寻遗失的过往,玩笑成为一种执念。夏去冬来,便是一个四季。碎片整合成一个带有裂痕的玻璃球,在两界之间自由翻滚。重聚的欢喜让他变得有些得意忘形,竟忘了云雀的恩典,毫不在意的碾碎了那泣血的玫瑰。过于的狂妄最终召来了天狗。它带着摧天毁地之势咆哮而来,一晃就在你的面前。雷母的云梳让他的毛发根根直立,阿波罗也赋予他双眸灼烧之力。然后,他一口将这玻璃球给吞了下去。
于是一切便风平浪静,再没有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