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运河－4（长诗）

焚掉城邦时，悲恸如蛙排卵般生子着

更多的悲恸

融入欢呼们的狂喜中

连日地下运河暴雨不断，那天空溜达的死水啊

有了近于星火燎原的身姿

幕布后藏匿你无从观摩的怨影，我

咳嗽着归属于人际关系的清痰

它分泌在我的喉管，我的基因亦浓稠地粘在其间

过于恶心，我必须吐掉，我必须吐得一干二净

呕得猛烈，以至于我上吐下泄自己顽石的身份

我苦苦支撑年代遗落的蜡纸伞

矮小臂酸地阻断雨的潮涌

我为躲避周遭的眼珠，竟将自己的眼睛

扭向了没人关注的死角

偶遇渊漆里骤然乍现的月华，愿逐月华

去笼罩你们断然熟视无睹的

必须逃离此地，在我凿除胃的怪异前

山色逼入我的脑

远霞逼入我的脑

分类垃圾逼入我的脑，高架桥左侧的情色广告

逼入我的脑，我的舌尖泉涌起辣混杏仁的怪味

我有位清冽的兄弟，他为放松

在肉林里松解开了周身的经络

我需从他人无神的眼珠里重现自己

熟练运用排除法后

我从谩骂里知晓自己被赞美了哪里

摸爬打滚来了个乞儿，逢人便闹

自己挣脱过地下运河，运河外叫海的水

又腥又咸，还非常空洞且大

运河主惊呼来者见过世面

雕刻匠依乞儿的吐露又雕了尊像

这尊新的像比我高出半米

我赤足，满怀如洁亮晨星般的信奉踏出步

一脚踩上了腥恶的浓痰

我颤着嘴在它跟前用上唇吻下唇

厉声问它敢做何事，它落尘的眼睑吓住了

它说它不敢

不敢活、不敢死、

不敢恸笑、不敢清浊悲欢

我以一块肋骨的妥协为置换，它才咄咄逼道

但敢慈悲、但敢坐立旁观

因为微弱

我们呼吸时都不去在意

淤积的脏水蒸发

池塘蒸发，

大海无时不刻蒸发

水蒸气是对天空

最渺小的暴行

因为微弱

天空也不去在意

数不过来了

忘却接纳过多少翅膀

反正 某个扑翼的刹那

渺小的暴行撕裂了天空

霎时间倾盆雨下

（《暴行的蒸发 》2017年12月15日）

你再怎么相劝，我也不在你的神前得道

地下运河因暴雨折断脊梁的人数不胜数

雕刻的人撬开石像

诧异切面上早已密密麻麻镂着遇难者的名录

那是每个妄图拜祭的人

我诧异的不是这个

我诧异的是一个个死难者纪念碑

与我生下来到如今脑内的回忆一样

都铭刻着数也数不尽的人名姓氏

都只是怀念，而不写清楚到底发生何事

雪山的呼啸如此暴戾，诚然

是有野狼群嗅行于寒道上

咬毁栅栏，群鸡狂舞

部分的禽被咬死，部分负伤从栅栏缺口脱逃

由于苦难，我得知了该走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