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以诗词向你陈情
2019年岁末,非常偶然,点开了《陈情令》的一段视频,被里面魏婴和蓝湛的友情吸引到了,决定去看看这部电视剧。
看完真的很久都不能从故事的情境中走出来。
一个立志一生锄奸扶弱,无愧于心的少年,一个端直雅正,知礼明仪的世家公子,谱写了一段为人向往的友谊。
当友情达到巅峰,它会超过这世上很多的感情,甚至会凌驾于爱情之上。
真的是,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这也让我联想起中国历史上出现过的那些关于友谊的佳话,如俞伯牙碎琴谢知音、管鲍之交、桃园结义。
而这千百年来,在诗词中,我们也曾读过类似的友情,见过如此可歌可泣的生死至交。
纳兰容若与顾贞观:跨越年龄、门第、民族来到彼此身边
纳兰容若这样一个深情的男子,写下了那么多婉转凄美、一往情深的句子。
想起纳兰,我们会想起“一生一代一双人”,会想起“人生若只如初相见”,会想起“不辞冰雪为卿热”。
但纳兰容若的深情何止于爱情。
那是康熙十五年,相门公子纳兰容若与江南文人顾贞观相遇于京城。
谁能想到,从此之后,二人便结为生死知己。
初见那年,纳兰因顾贞观而专门写了一首词《金缕曲》,并因这首词而一举成名。
此词直抒胸臆、率真无饰,温文尔雅的翩翩公子纳兰容若,竟也写下了“德也狂生耳”这样的词句,并在其中,许下了一生的承诺。
《金缕曲·赠梁汾》
德也狂生耳。偶然间,缁尘京国,乌衣门第。有酒惟浇赵州土,谁会成生此意。不信道、遂成知己。青眼高歌俱未老,向尊前、拭尽英雄泪。君不见,月如水。
共君此夜须沉醉。且由他,蛾眉谣诼,古今同忌。身世悠悠何足问,冷笑置之而已。寻思起、从头翻悔。一日心期千劫在,后身缘、恐结他生里。然诺重,君须记。
那年,纳兰22岁,顾贞观40岁。
他们的结交不仅跨越了年龄,也跨越了门第、满汉两个民族。
出身豪门的纳兰,不顾世俗的眼光,坚定的走向了流落江湖的汉族文人顾贞观。
他说:“身世悠悠何足问,冷笑置之而已”。
他们的倾情相交,也引来了众多小人的猜忌、妒忌。
纳兰对又坚定地说了句:“且有他,峨眉谣诼,古今同忌”。
也是在初识的那年,纳兰为了留住喜欢浪迹天涯、漂泊江湖的顾贞观,在相府中专门开辟出一个地方,盖了几间茅屋柴房,名为花间草堂。
他对他信任至极,将自己所作托与他整理出版;他亦不负他所托,为他用心编撰《饮水词》。
在纳兰还没有成名之前,顾贞观已经名扬海内外了,但在顾贞观的心里,那个第一永远是留给纳兰容若的。
纳兰对顾贞观重情重义,为他毫无保留、不遗余力。
为了帮顾贞观营救其好友吴兆骞,纳兰应下五年之期,而那时,他们才相识不久。
面对营救的重重阻力,纳兰从未想过放弃。
君子一诺千金,最终兑现对顾贞观的许诺。
这段营救佳话,也曾轰动一时。
当顾贞观被吴兆骞误会时,纳兰不忍朋友受委屈,又想办法帮顾贞观解除误会。
作为知己的顾贞观,他最了解纳兰的孤独与寂寞。有些孤独和寂寞,是他作为朋友所不能为之排解的。
所以他倾力为纳兰牵线千里之外的江南才女沈婉。
尽管他们的爱情以悲剧结尾,但那个天海风涛的女子也为纳兰的生命带来过一抹亮色。
也许是对这个人间太过深情,纳兰的生命在三十岁就走到了尽头。
顾贞观失去了知己,悲痛欲绝,不久便告老还乡,隐逸于惠山脚下,将纳兰与自己的词合结成《弹指词侧帽词》,来纪念这段生死相许的友情。
欧阳修与梅尧臣:相互懂得,真正的君子之交
那是一个春天,在上巳节那天,伊水河边。
25岁的欧阳修与30岁的梅尧臣相见恨晚,随后开始了一段长近三十年的友谊,直至梅尧臣去世。
相遇那天,两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最后竟抛下眼前事,携手相游香山。
后来两人均写下了诗来回忆他们的初见。
欧阳修写道:“逢君伊水畔,一见已开颜”。
而梅尧臣也写下了: “春风午桥上,始迎欧阳公”。
他们相知相惜、莫逆于心。
他们对政治有着一致的主张;对诗歌、文章旨趣有着相似的见解;对儒学之道根植于心有着共同的信仰。
他们相互懂得、相互尊重。
在欧阳修因官场变故,接连辗转的十年时间中,梅尧臣以大量书信安慰、支持、关心他,可那时的梅尧臣又何尝不是仕途不顺、生活清苦。
那些年,梅尧臣是欧阳修暗淡的贬谪生涯中的一束温暖的光。
而当欧阳修仕途枯木迎春之时,为帮梅尧臣摆脱困境,欧阳修推荐梅尧臣做国子监。当欧阳修做主考官时,又举荐好友为参评官。
也是在那时,两人一起发现了苏轼。
欧阳修晚年的时候,想在瀛洲定居,就写信给梅尧臣,希望好友能和他一起去瀛洲买地盖房,做最亲密的邻居。
可是欧阳修没能如愿。
接到挚友离世的消息,欧阳修悲痛万分,提笔写下了:“送子有泪流入沟”。
在梅尧臣去世后,欧阳修为倾力其整理诗作、编辑诗集,并写下了一篇流传千古的序言。
两人的一生中,为对方写下了很多诗,其中我最喜欢的就是欧阳修的《浪淘沙》:
把酒祝东风。且共从容。垂杨紫陌洛城东,总是当时携手处,游遍芳丛。聚散苦匆匆,可恨无穷。今年花胜去年红。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
刘禹锡与柳宗元:这一生,同迁升,共沦落,幸有尔相伴
刘禹锡与柳宗元一个开朗,一个忧郁。不同的性格,却有着相似的人生轨迹。
那年,刘禹锡22岁,柳宗元21岁,在风华正茂的年纪,他们相识于进京应试的途中。
后来,他们一同高中进士,一起分配到京兆府做事,又一起调到御史台,再后来又一同参加了那场轰轰烈烈的“永贞革新”。
一路的相伴,让他们愈来愈看重彼此。
可谁曾想到,永贞革新的失败竟成了他们一生坎坷的起点。
他们又同时被贬,刘禹锡到朗州,柳宗元去永州。
患难时,他们互通书信,互相鼓励,也曾一起写文章怼人。
十年的光阴就这样慢慢流逝了。
十年之后,他们方被召回,得以重聚长安。
可相聚的日子又是那么的短暂。
不久之后,他们又一同被贬。这次刘禹锡到播州,柳宗元去柳州。
播州,一个穷恶偏远的地方,被人称为:“猿狖所居,人迹罕至”。
柳宗元怎么忍心刘禹锡带着其八十岁的老母亲前往那样的地方。
于是,柳宗元提笔写下:“愿以柳易播,虽重得死,死不恨”。
柳宗元不仅没有怨恨这次的被贬皆因刘禹锡连累,而且自愿替换刘禹锡去播州。
这已经到了可以为好友交付生命的程度。
这样的情谊,就连皇帝也被感动,改令让刘禹锡去了连州。
他们结伴南行,至衡阳分手,一路游山看水,诗酒相依,这段时间是快乐的。
分别之际,万分不舍,他们写了很多诗互表心意,也期待着“皇恩若许归田去,晚岁当为邻舍翁”的那天。
可谁曾想到,这一别,竟是再也不得相见。
四年之后,也是在衡阳,刘禹锡接到了柳宗元离世的消息,还有留给他的一封遗书。
消息来的猝不及防。
悲痛至极,刘禹锡挥笔写下:“马嘶循古道,帆灭如流电。千里江蓠春,故人今不见。”
柳宗元离去了,可他们的挚友情深还在继续。
往后余生,抚养柳宗元的孩子,整理柳宗元的诗作成了刘禹锡最重要的事情。
为柳宗元精心编撰《柳河东集》,使之诗作传于后世。
将柳宗元的儿子视如己出,培养成才。
刘禹锡终不负他柳宗元的信任。
在《红楼梦》中,曹雪芹写过:“万两黄金容易得,知心一个也难求”。
茫茫人海,何其幸运,你我终相遇。
泰戈尔说,友谊意味着两个人和世界。
我与你永远都可以是两个自由的个体,但如果你需要,我会毫不犹豫地站在你身边,与你一起面对这个世界。
你的生命中,是否也有一个彼此青眼有加的知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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