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仍有人没听过梵高
那些说梵高热爱生活的人都有病。
梵高的那副《向日葵》,摸上去都是烫的。
那是撕心裂肺后,才能迸发出的炽热。
1888年,春花渐放。
文森特来到明媚的法国南部,开始《向日葵》系列的创作。
眼中的世界此时梵高被一个女人遗弃、与亲人些许不和、饱受生活压迫。精神幻觉症让他时常疯癫,心灵和肉体上的折磨,把这个才华横溢的抗争者逼上绝境。
想象,在这困境的紧逼下,梵高把自己锁在阁楼里,那昏暗不已,只有靠窗部微透光亮,他跌撞地挪向窗口,眼神恍惚、昔日佳人倩影飞逝而过,转眼即灭。一股遗憾直涌胸口,他艰难呼吸,紧紧地闭着双眼。
忽然,他用力喘了一口,一只手撑着窗台,“唰”地扯开窗帘,一大簇火焰刹那间烧灼他的眼——金色的太阳花海汹涌澎湃。让这个寡言男人的内心有了莫名强烈的激荡。
"唔!这强烈的光芒、浓烈的光亮,这才是我一直在追寻的色泽!"
新的太阳梵高的内心疯狂地嘶喊着。
血液冲击着他的耳膜,莫名的羁绊让梵高颓然的身体顿时间狂热,他飞速置好画板,抹上画布,压抑着灵魂深处的激荡,开始独自一人的狂欢。
生命的激流中,他一直是自己宇宙里一颗尘埃,即便同别的躯体相依,那渗透于骨的寂寞却还是永恒的。因为自己就是本体的灵魂枷锁,桎梏牢笼。所以无论知己亲友,于他不过是灵魂中小碎片,当内心的光辉耀到无以附加,连本身的影子也会消失殆尽。
此时的梵高,脑中模糊了所有光景。现在他澎湃的胸口里,只容得下那一片抹煞白昼的太阳花海。他用暖色系在苍穹中肆意演奏,笔尖一点便绽放一簇明媚,挥动手指一缕光就刺破纸张,短短几刻钟的激愤乐章,压抑同狂放暗自冲撞,不堪的过去轻易地就被光鲜撕裂。
一曲终了,收归平静。。。
他太累了,可他却以为自己就是太阳。
那时所有的明亮,在他的眼中会聚成一个点,在他枯萎的世界里,氤氲成一座干涩城池,从此以后,却再未有光在眼里浮动过。
他大口呼吸,一下子跌落在地板上,阳光打散头发,错落恍惚。
大约在完成《向日葵》的一年后,在一个阳光铺耀的黄昏,梵高以极惨烈的方式——用猎枪对着自己,完成了最终猎杀,在亲友的守护下离开了这只给过他背影的世界。
那一年,他37。
纵观神坛,尽管艺术家表现内心呐喊的形式各异,但是他们却都有着惊人相似的命运锁链。
海明威,20世纪的“文坛硬汉”,他的书哪怕是搁置在书橱里,也有着能挣扎而出的抵抗力。但这个一直引导人如何同命运斗争的男人,残杀的最后一个猎物却也是他自己。
贝多芬,那个要“扼住命运咽喉”的男人,却面临失去听觉的残酷,这是嘲弄,就如同上帝赐予失明者阳光一样——一个最妙不可言的嘲弄。
“唯有于海雨天风中拼搏过的冒险家,才能回到书斋中定握一根笔”
也许吧。
只有那些,被命运嘲讽的孤独者,才能在岁月冲刷后成全自己。寂寞在他们命运上铭刻一道疤,却也在灵魂上雕出一座城。
我们所见的是他们不真实的影,当世界给不了他们眼中的光,灵魂上的城便轰然坍塌。
他们多半会死,因为仅仅是活着并不算是活着。
这就是巅峰艺术的宿命,欲成神,先成魔,只有在涅磐灰烬中才能怒放璀璨花朵。
为了换取才华,你愿意用什么做为交换还好,他生前一无所有。
还好,仍有人没听过梵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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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昼的光,怎懂得夜的寂静与淡漠---尼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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