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七日,正是去年今日

文学史上的“花间派”,为时甚短,词风近似,词作内容多为歌咏旅愁闺怨、合欢离恨,局限于男女燕婉之私,因此被称为“花间(词)派”。因格调不高,境界欠阔,后人对“花间派”的评价一直不算太重视。
不过,换个视角,撇开重重的蜗牛壳,像“思想”呀,“抱负”呀,壮志难酬,国仇家恨等等,“花间派”作品大多文字富艳精工,艺术成就较高,对后世词作影响还是蛮大的。
“花间派”的代表人物之一韦庄有一首《女冠子 四月十七》
“四月十七日,正是去年今日。别君时,忍泪佯低面,含羞半敛眉。不知魂已断,空有梦相随。除却天边月,没人知。 昨夜夜半,枕上分明梦见,语多时。依旧桃花面,频低柳叶眉。半羞还半喜,欲去又依依。觉来知是梦,不胜悲。”
稍译一下:今天是四月十七,于你我是一个特殊的时辰,去年这个日子里,你我离别时,我忍住泪水假装着低下脸,皱着眉头实际也是为了掩饰内心的羞涩,因为恨不能抱住你以阻止眼前的分离。自别后我魂销肠断,如今只能在梦里与你相见。我深入骨髓的相思之情,除了天边的月亮,又有谁知道呢?
昨天夜里,你再一次出现在我的梦里。我们说了好多话。你的容颜依然像从前的面若桃花,频频低垂的眼睑,弯弯的柳叶眉。欲言又唇抿,分时且依依,乍喜还羞的神态里,藏了不知多少情话。正缠绵之际,却醒了,原来是一枕梦,顿然感觉无限悲伤唏嘘。
上阕解为女思男,下阕则男梦女似乎更好些。至于所谓的离别是生离死别呢还是一程时间较长的异地生活,词里没有明确,随你理解吧。
开篇的一句“四月十七”,横空切入,看似突兀,实则妙笔。盖心底深处爆发出来的真情也,实在是这位少女魂牵梦萦的一生难忘时刻。
“四月十七,正是去年今日”,这种连用记载日期的句式,在整个词史上都不多见,再三咀嚼,似乎既脱口而出,又有差点被遗忘时的惊呼,令人如闻其声。
韦庄曾任五代时前蜀宰相,据相关史料,当时的前蜀皇帝王建有一天鬼使神差亲自登门看望宰相韦庄。这一看就看出事儿了,韦庄府上有这样一个爱姬,生得跟月宫里的嫦娥也差不了多少,还歌舞俱佳,能诗善词。皇帝于人群之中多看了她一眼,从此就再也没能忘了她的容颜。皇帝可绝不是个能委屈了自个儿的主。也不知是回宫里去辗转反侧了几天以后,还是在宰相府里当场就做了决定,他丢给宰相韦庄几句话:如此有才学的女子正是该为国家出力呀,朕后宫里的那些嫔妃们文化程度都不高,没有高素质的母亲,就养不出高素质的儿子,将来朕的天下该由谁来管理?因此这女子必须入宫,承担起家国天下的责任,教导后宫嫔妃,提升母亲素质。
为宰相者,那智商都是出类拔萃的,更何况韦庄又是个誓死效忠君上的主儿。可他的一颗老心脏痛啊,我的美人儿啊!最终在心底苦几番痛几番之后,他一咬牙,让心尖儿上的美人儿就这么随自家皇帝去了。
不知这首《女冠子 四月十七》可与上述之事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