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舟弄翠采菱忙

      农历的八月底九月初，江南水乡的湖菱成熟了，进入了一年一度的摘菱高峰期。采收菱角也要及时，如果过了采摘的黄金期，老菱就会自然脱落，沉入湖底，这样就会影响一年一度的菱业收益的。

        俗话说，九九重阳，菱蔓消漾。重阳节前的半个月，是采菱的关键期。这个时间点，水乡人忙忙碌碌，起早贪黑，村上的老老少少，男男女女，都今去菱蔓滩采摘湖菱了。

      天还没有亮时，大家都已吃好了早饭。天蒙蒙亮，大家各自从家里，把自己家的木菱桶，搬到停在硚口边的木船上。通常一条船上要装六七只菱桶，装满了就会开船，一人把艄，一人坐在船稍上出跳划浆。多余的空船专门装人和采菱的用具，这是一年中最热闹的场面，大家集中去一个地方，六七十人，十来条船一齐从市河出发，前踊后追，如长龙一般，向菱滩进发，此情此景蔚为壮观。

        来到菱蔓滩的边际，一般菱桶先落水浸泡一下，看看桶是否有渗漏水现象。随后大家各自跨入自己的家木菱桶里，桶中放上扦步、脚菱坐凳、小巧的菱划楫等，慢慢地划到菱滩边。

        来到宽阔的菱滩边，大伙儿会在边沿一字儿排开，一人划一只木菱桶，撸起袖子，坐在脚菱凳上，齐刷刷开始采摘菱角。

        绿褐色的菱滩上，棕红色的油漆菱桶，五颜六色的衣服，灵动人们在左翻右采，前面密密麻麻的菱滩，经过人们的采摘，后面行成了蓝绿相间弯弯扭扭的水沟与菱垄，看着非常养眼，这是我小时候江南水乡难得一见的独特风景。

采菱图

        摘菱时，每个人坐在低低的菱凳上，边摘菱角，边用手划水，为了预防漏摘，大家喜欢都齐头并进。人们一般都是一手翻菱蔓头，一手采摘菱角。摘满一把后，就会潇洒地把一把菱角往身后一甩。一边摘菱，一边挑嫩菱吃；还有一边摘菱，一边唱山歌的。大家各自边摘边向菱桶的两侧用手推动己采摘过的菱蔓头，菱桶在慢慢向前。就这样，菱角越摘越多，菱桶里的老菱越堆越高，手脚灵巧的人，一般一两个小时就会采满一菱桶菱。

采菱图

      此时的水乡，正如古诗所描绘的那么美妙靓丽 “ 一笛西风稻菽黄，泛舟弄翠采菱忙。风梳苍苇摇秋影，叶掩红菱藏嫩香。总叹荷塘生秀色，更迷菱妹亮红妆。朱唇贝齿吴侬韵，浅唱菱歌送夕阳”。“幽塘竟日滟烟蒸，出水娇花缀紫藤。绿衬罗裙添异彩，朱裁秀瓣入珠凝。池中锦鲤陪舟女，陌上青苔息墨鹰。一段情歌催我醉，谁家碧玉采红菱”？

采菱图 采菱图

        一旦，菱桶菱堆满了。人们就会慢慢地用菱划楫划着沉甸甸的菱桶，把菱角运到大的木船边。菱靠船后，会一手扶着船帮，一手小心翼翼地用小扦步撬菱角，一勺一勺把菱角撬到大木船的船舱里。撬完了，把菱桶用小扦步勺些水，清洗一下，然后歇口气，在大茶壶里喝口水，或咬一口冷番薯，又重新划着空菱桶，进入菱滩，在原来的位置上继续采菱。采摘菱角时，除了吃饭，中间一般不会休息，一般要干到天黑，才能会回家，或者把一片菱蔓滩摘完后，大家才收工。

采菱图

      摘菱看看是比较轻松，可以坐着采菱，又不能伸腰，坐久了脚会麻木，手会浸胖浮肿，肩膀疼肿，它可是一种不怎么轻松的体力活。一个人低低的坐在菱桶里，前倾着两手交替着采菱，老半天没有站起来。既腰酸又背痛，不是青壮年人，往往吃不消。

        长辈们在前面采菱，后面会有一群小孩也划着菱桶，跟着“掏小菱”。所谓的“掏小菱”，就是在前面的长辈遗弃的菱蔓上，有时候还残留着各种特别差的菱角，有大有小，嫩菱居多，偶尔也会有几只老菱角。

采菱归

        那可以说是水乡最美的一道风景线。前面一排菱桶一字排开在采菱，年长的，穿着花花绿绿的衣服；后面跟着好几只菱桶，小孩儿在菱滩上东游西晃，在杂乱的菱蔓头边，左翻左摸着，在“掏小菱”，在掏宝。

        我小时候也曾掏过小菱，也采过脚菱蔓头。小一点的嫩菱，带回家去壳剥肉，做小菜吃；大一点的嫩菱作风干菱（风瘪菱）用；老的硬的脚菱回家后，叫祖母烧熟老菱吃。

母女采菱图

      小时候，只要听说长辈们说今天“排菱蔓滩”了，我们村上的小孩们，就不会放过“掏小菱”这个大好机会，都会划一只菱桶，或者拼伴划一条小船，去菱滩玩水，去看风景，去找小朋友们玩。最主要的是可以采菱玩，还能吃菱解馋，这便是我童年时最开心、最快活的时光。

祖孙采菱图

        每每想起小时候采菱的情境，令人回忆满满，让人感慨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