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满身刺青的年轻人，为什么用手扶住了扇他一巴掌的老人
《尊重》
文：庚助
七八月的天，总是多愁善感。
滴滴哒哒，滴滴哒哒……
他们说是老天在哭；有的说是老天看了一则笑话，笑到流泪；也有的说是喜极而泣……
壹
一个妇人，头顶半片花白，60岁左右的年纪也抵不过脸上笑容的洋溢。只是在今天，那笑容被黑压压的云朵压抑，被下了三天的雨给冲刷得消失殆尽。
前天的天气预报显示着，若是下雨，也只是下够一天。想着菜的新鲜，就没想着多屯些。可是第二天还下，心想最多也再下够一天，也没屯货，直至今天，还是得冒着大雨往外跑。
果然，人算不如天算！
公交车站上，人迹寥寥，大雨的磅礴吞没遮雨棚的狭窄，时刻提醒着不能收下手中的伞，那是压抑在心里底层情绪的最后一道防线。
事间的一分一秒像极了神话中提到的“地上一年，天上一日”。终于，391号公交车到了。
“滴，老年卡”。
公交车上，人倒是不多，位置却刚刚好的满。湿漉漉的地板上，还印着来往各地乘客的泥泞。左手提着食物和青菜，右手提着伞，行吧，这路上连个空出来抓吊环的手都没有了，这是注定省不了的颠簸。
贰
一个戴着耳钉，顶着一头五颜六色的头发，晒着左青龙右白虎的臂膀的年轻人。看着站在旁边摇摇晃晃的老妇人，左手提着菜，右手拿着伞，正用胳膊勾着一根柱子，很明显是为了防止颠簸摔倒最好的防范举止。
年轻人看看座位的前排，再看看座位的后排，听歌的听歌，玩手机的玩手机，对眼前的老妇人熟视无睹。
果然，装傻充愣是人类维护目前利益最好的装饰。好比道德伦理是潘多拉魔盒，开启盒子的人无论对错，都是罪人。
年轻人看了看，陷入了沉思：让座或者不让？
不让座？良心的谴责不会因为一点点的理由就心安理得；让座？在我国这个低调的社会，一个不怎么常见的举动，都会成为焦距。难为情的害羞，会带来接下来一整个过程的不自然。
年轻人站了起来，把手伸了过去：“奶奶，这位置靠近下车门，方便！”
果然，周围的眼光成了聚光灯！
叁
年轻人也为自己的行为感到诧异。心里想着还没决定要不要做，身体却不自觉地完成一整套礼貌性地举止。这怕是个假的身体？
老妇人有点惊讶，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心里一阵不舒服。他伸出的手有一只蝎子，虎口上的钳子让人产生一种莫名的恐惧。
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在心中涌动。他为什么伸出手？有何居心？
他当然没有私心，只是简单地想接过她手上的负担，帮忙放在座位的旁边！
可脑袋是别人的，怎么想确是别人的事儿，付诸说明，在诚意上的表现明显就形成一种目标性的动机了，所以没必要解释。
“你想要干嘛？”终于，心理最后那道防线最终还是被压抑许久的怒火激发了！
“没有，我只是看您这么辛苦，想帮忙把你手中的负担放到座位旁边。”
解释的语气是那么温和，温和中夹杂着一种尊敬，但在眼前的老妇人眼中，这样的解释配上他那不伦不类的外表，难免深谙无力。
“帮忙？你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
“我……”年轻人戛然而止。
“我看你这不伦不类的样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心想着什么我会不知道么？接过我手中的负担？还用上‘负担’这个形容词，说的文绉绉地，显示有文化一点就觉得能够掩饰你那丑陋的想法吗？
年轻人手没有收回去，而是意识性地做出了想去搀扶的动作。刹车所带来的晃荡，让他下意识去这么做——他怕老人站不稳！
“行了吧，还减轻我的负担，你不成为我的负担就已经不错了。你说说你们年轻人做什么不好？非得出来偷？光天化日之下，你胆子倒是挺大啊？说，你是不是盯上我的钱包啦？假仁假义，让人放下心理防线，好下手是不是？你怎么就知道我的钱就放这挎包上了”
年轻人欲言又止。公交车上的司机，瞟了一眼车内后视镜。
绿灯了，公交车起步，年轻人还是下意识性想去搀扶，一不小心碰上了老妇人。公交车司机的眼睛又瞟了一下车内后视镜。
“唉唉唉，你这手是要干嘛？怎么地？是不是说道痛处了哈？现在偷不成了，改成明抢了是吧？”
声音的分贝，加上那恐慌的神情，划破了车上本该有的平静。
车上的人纷纷凑着看热闹，有的甚至扯破喉咙喊道：“你想要干什么？这是法治社会，国家给你自由是让你来欺负老年人的吗？你看你那五颜六色的头发，还学人纹身，一看你就是社会败类，社会的渣滓，警察就不该让你这种人在这社会上出行，以免去祸害别人！”
年轻人有点委屈。以前的人顶着光头到处走都认为是刚从监狱放出来的，现在年轻人的那种时尚观念，在众人眼里和顶着光头的人没什么两样。对于陌生人的解释，只会越描越黑，只能委屈地憋着。
公路上行车较少，公交车也随着加速。
泪光在眼圈里打着转，血丝布满眼白，打碎的牙也只能自己吞下去。
“怎么，觉得我们还冤枉你了是吧？你说你这么大一个人了，找份工作不好，非得来干这勾三搭四的活儿？你父母养你这么大，白瞎啦？你自己摸着良心，你对得起父母吗？这要是我儿子，腿还不被我打折了，别留着你出去祸害别人！”老妇人愤愤道。
“南坑村到了！”车上的广播报着站位。
突然，一个急刹车。车上的人一个踉跄，老妇人愣是强住马步，可地上的水渍不乐意，硬是给她来个人仰马翻……
这时候，一双手伸了过来，扶住了即将跌倒的老妇人。
是那个年轻人！
老妇人稳住了脚步：“臭小子，抢不到钱还耍流氓是吧？”
“啪！”一个巴掌响彻了整个车厢，声音之大，盖过了车上的躁动，时间在这一刻停止了。
几秒钟过后，老妇人拿着东西匆匆下了车，赶上了关门的那一刻。直至下车，嘴上还骂骂咧咧……
“小伙子，坐好了，要开车了！”司机看着车内后视镜呆滞的年轻人。
年轻人回过神，捂着脸上的红晕，坐回座位上。
雨停了，老天沉默了，车上的人也沉默了。
看着窗外略过的一幕幕景色：“奇怪，雨明明停了，为什么我的眼前还是一阵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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