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卿佳人,曲骁成歌(连载第三十九章)
第三十九章 正道往往更加残忍
枯树后,人影簌簌,一双异色的瞳孔定定地凝视着不远处发生着的一切,好奇心不断驱使着她在原地等待看看后续的发展,但理智依旧占于上风,她深知血族的能力,自己即使再努力隐藏自己,但是血族公爵敏锐的感觉力兴许在安静下来后很快就感知到了自己的存在,自己孤军奋战定是尝不到甜头,就更不用说自己还有一项保护他们的义务了。
婉卿与亚索之间到底有什么千丝万缕的关系,她身边又怎么会出现一个低等血族,还跟她们一起登山,看样子应该是很要好的关系,受伤的男子明显已经失血过多,却保持着生命特征,想来也非等闲之辈,婉卿除了自己所知道的是猎血者传人之外,莫非身上还背负着别的什么,以至于身边藏匿着如此多特殊身份的人。
她没有多想,脑海中最后一副关于婉卿她们的画面是婉卿正将怀中的男子缓缓交付于亚索,她的表情似乎充满着不舍,眼神复杂,那种感觉是依瞳从未感受过的,她没见过,也不明白。
许柔在客厅里,坐立不安,之前曲镇与自己一起吃着饭,两个人低着头都没说话,各怀心事,但大概中心都偏离不了婉卿要离开他们的事实。
其实许柔这次与曲镇回来就不想走了,这些年他们二人亏欠女儿太多,如今凭借两人的共同努力,生意上已经有了起色,赚的钱也足够支持他们回到女儿所在的城市发展,当初不论多累多辛苦,撑到现在都不算什么,反而想想当初的拼搏,嘴角还是带着笑意的,似在回忆一件年轻时的趣事,汗水泪水终究会经受岁月的洗礼化作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珍珠,串在一起,珍藏在颈部,每每想起,便可轻轻抚过,温度稍凉却足够平滑,也正因为戴上了它,整个人生因此变得光鲜亮丽。
可突然曲镇猛的抬头,自己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发生了什么,他就一个箭步冲到了门口,待许柔放下手中的碗筷追出去时,人已经没了踪影,她的疑问如鲠在喉,生生咽了回去,她不明白曲镇怎么了,也许是一瞬间想到了什么,可就自己对他的了解,曲镇不是一个莽撞的人,即使真的有要事在身,不得不立刻前往,也会给许柔交代一声,像今天这般一声不吭就跑出去的情况从未发生。
此时的许柔也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毕竟距离曲镇出门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天色已完全黑了下来,一轮皎洁的圆月高高挂起,远远望去,似乎悬在窗外那棵百年老槐树的枝头,淡黄色的光笼罩在月亮周围,营造出它特有的光圈,在夜幕下显得尤为炫目。
“柔儿,我回来了。”熟悉的声音在一声推门后响起,许柔听出声音中有克制掩盖的匆忙,好像经过了剧烈运动,“跑回来的?”许柔连忙走上前去,接过曲镇脱下的外套,一边问着一边侧着头观察曲镇的反应。
“不是……啊,就算是吧。”曲镇的话模棱两可,径直朝着餐桌走去,曲镇走后的许柔自然也是没有心思吃饭,草草的收拾了碗筷,所以现在的餐桌上空空如也,曲镇坐在了走之前的椅子上,整个人侧着身子依靠在椅背之上,一只手攥拳轻放在桌上,另一只手随意的搭在大腿处,眼神略迷离,明明看向茶几,心思却全然不在此处。
许柔在衣架旁整理着曲镇的衣服,装作随意的问道“出什么事了?”曲镇听到许柔的声音,有些迟疑,“没什么,一点急事,虚惊一场。”许柔明白曲镇并不想告诉自己,她突然回忆起刚开始与曲镇恋爱的时候,他身上好像有数不尽的秘密,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年轻时候的许柔在乎的少,目的也很单纯,我喜欢你,你就要对我毫无保留!
所以每当曲镇一脸不情愿说出自己的事时,许柔总会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每当这时曲镇便会立刻缴械投降,乖乖招供。于是这一回的许柔打算故技重施,别过头去,声音压低了几分“你不说就算了,待你想说的时候再说就好,只是那时候我愿意不愿意听可就不一定了。”许柔自认为自己的生气已经表现的很明显了,她也同样有理由生气,毕竟是曲镇先一言不发的出门,还什么都不告诉自己,这应该吗?
果然许柔的话引来曲镇长久的沉默,一番思想斗争后,曲镇的表情由紧锁眉头眼神中充满着忧虑与无奈转为平静淡然,脸部肌肉也随之放松了,甚至似乎还可以看出一抹不经意的笑容在脸颊处升起,“柔儿,我会告诉你的,这一切我都会一字不落的让你清楚的,其实我也害怕,害怕到时候的你不愿意听了,只是现在的我真的不可以告诉你。”
许柔的身子僵硬着,曲镇真的有不可告人的秘密瞒着自己,那会是什么呢,会是多重要的事情以至于他会一直隐瞒自己,她不禁联想到自己在十几年前做的事情,与其说曲镇隐瞒了自己,那自己又何尝不是欺骗了他呢?
想到这里,许柔点点头“好……我等你。”刚刚那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在许柔话毕之后彻底展现出来,曲镇的苹果肌因为笑容高高耸起,眼眶微陷,眼角的笑纹在此刻似乎都是美好的东西,眼神中带着的笑意也好似要溢出来一般,他缓缓走向许柔,原本就高大的他,搂住瘦弱的许柔更是轻而易举,他一把将她拥入怀中,许柔小鸟依人般依偎在他怀中,有秘密又怎样呢,他爱我就足够了。
依瞳回到猎血者总部时,她再一次意识到主人所住居所的清冷,不比其他猎血者中声望较高的长老门前熙熙攘攘,不仅有专人看守且屋内单纯侍奉的婢女就足有百八十个,分列两旁,脸上带着浅笑,个个满面春风,似乎都以可以服侍自己现在的主人而深感自豪,腰间的手绢上也都是清一色的牡丹图案,生怕他人不知道自己主人有多富贵。
自己主人这里却是门可罗雀,曾经在大殿内服侍的侍女在大战过后,主人受伤功力近乎全失,纷纷找理由离开了主人,司马流云看到此番景象并没有多做挽留,手挥挥以示默许,即使身形没有任何改变,可掩盖不住眼中的黯然,直到最后他看见依瞳依旧跪立在身后时,脸上浮现出惊讶的表情,当时的依瞳看见主人这样的反应,心脏竟不住的抽搐着,一直以来意气风发的猎血统领者司马流云,仅仅一场战斗的受伤就落得这般田地。
正道之人看似是这世间最为正义最愿意维护和平的,殊不知这背后的勾心斗角,因为一个权位打的不可开交,明争暗斗,仅仅求得一个虚名,求得人人为之俯首称臣的虚荣心,并愿意为此伤及同僚,甚至是踏着他人的鲜血上位,依瞳看在眼里,却无计可施,唯有别过头去,暗暗要求自己不做这般亏心之事。
门前的落叶已厚厚的堆集了一层,无人清扫,显得更为萧条,唯一可以感受到生机的是旁边一块主人特意留出的空地,种植的是他最喜欢的风信子,大片的风信子争奇斗艳,五彩缤纷,粉色蓝色黄色交织在一起,似要织成一幅最美丽的画卷,一朵朵小花簇拥着,沿着花的茎生长着,呈圆柱状,随风摇曳着,像一个个正在邀功的小矮人,放眼望去,所有吸引力便会全部集中于这片风信子之上。
“还好有你们陪着主人。”依瞳蹲下身子轻轻抚摸着离她最近的一株风信子,花朵柔软的触感刺的依瞳指腹痒痒的,而其余的风信子似乎也听到了依瞳的喃语,绽放的愈发娇艳,整个大地似乎也在风信子的衬托下变得生机勃勃,依瞳深吸一口气,准备踏入主人的房内。
依瞳看到司马流云时,他倚靠在躺椅上,呆呆地望着窗外的景色,依瞳的眼神顺着他的视线延伸到窗外,外面空荡荡的,天空是难得的湛蓝,只是依旧空旷,没有任何活物,甚至根本没有任何值得看的风景,大概他又在发呆吧。
“主人?”依瞳缓缓走向背对着她的司马流云,微微探头以试探的口吻询问道,待了半晌司马流云才回过头来,怔了约摸五秒左右,一脸的疑惑,依瞳立刻单膝跪地,低着头“主人,按照您的吩咐,我……”“起来吧,以后不必跪着了。”司马流云突然打断了她,伸出胳膊做出一个请的手势,依瞳抬起头,以为自己听错了,四目对视之下,依瞳从主人的目光中得到了肯定,她踌躇着,手轻点地板站了起来,站起来的依瞳比坐着的司马流云高了半个身子,她不得不低着头看着主人,眼神却躲躲闪闪,不敢正视。
“额……那个,我发现曲婉卿身边跟着一个低等级的血族,并且有一位拥有异于常人的体质,并且她叫来了血族公爵亚索……”依瞳言简意赅的复述着之前所见到的一切,“什么?亚索?”司马流云听到这个名字猛的来了精神,眼神凌厉起来,“亚瑟之子亚索吗?”
“嗯,应该是的,好像是婉卿叫了他的名字,然后不多一会亚索就出现了。”依瞳回应到,“嗯……”司马流云沉思着,“我知道了,继续观察吧。”
“回去吧婉婉。”婉卿久久凝望着亚索离去的方向,眼泪已然拭干,眼里满是担忧与惆怅,恨不得自己也有法术可以追上亚索,跟他一起去救治罗骁,林洛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这才意识到之前忘记了他的存在。
婉卿点点头,拉起靠在树下一副颓废状态的艺君,泪珠如同断线般颗颗滑落,婉卿拍拍艺君的背“别担心了,他会没事的。”一面安慰着艺君,一面揣测着艺君对罗骁的感觉。
艺君站了起来,没有如同往常般挽起婉卿的手臂,反而自顾自向前走去,天色已渐亮,路也可以完全看清了,她朝着山下走着,周身似乎弥漫着一股低气压,“走吗?”林洛天在身边问道,却没有等到婉卿回应便搂住了她跟着艺君走着。
婉卿胳膊悄悄收紧,浑身不自在,又担忧罗骁的安危,又郁闷艺君对自己的态度,一系列的事情穿插在一起,大脑内像有一团浆糊紧紧黏在一起,婉卿抬起头注视着身旁的林洛天,猛然间想起刚刚亚索来临时候不经意的一瞥,林洛天为什么是跪着的,还朝着亚索低头说着什么,一副虔诚的样子,难道他俩之前就认识了?两个人之间又是什么特殊的关系,以至于林洛天见到亚索时要跪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