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之眼（23/365) | 我不要老成这样

很长一段时间了，小区楼下的垃圾桶正对面，从早到晚坐着一位老奶奶。

她短发，枣红色薄棉袄，左脚有点小毛病，走路拖着走。坐的木椅，是从棋牌室搬过来的，椅子左侧扶手上拴着一只大大的红色格子编织袋，没错，就是我们这一代打工人当年用来装行李的那种。编织袋整日朝天张开大口，随时等待主人投喂“可回收垃圾”。这一人一椅一袋，渐渐成了本小区一道固定风景线。

我一天在老奶奶的目光下路过数次，每次路过那里，都要狠狠地看她，然后在心里默默地对自己说：“康康，你以后不要老成这样！”。

也许你会说，老成哪样啦？瞧不起捡废品的老人是吗？我真没有，相反自从她出现，我每次都会将她需要的纸皮、塑料瓶单独用纸箱或者塑料袋装好，到了楼下，走到她跟前，直接递到她手里，省得她再拖着残腿去又脏又乱的垃圾桶里翻找。

老人家发挥余热，靠自己的勤劳和双手挣钱怎么啦？不丢人。相反，我认为这也是保护地球，为资源再次利用作贡献。

我说的“不要老成这样”，是在站在我个人的角度，我不喜欢做这件事——天天除了吃饭睡觉，所有的时间都在守株待兔，眼睛时刻留意各个楼栋出入口，盯着人家手里提着的东西——更不想自己有一天老了，青春和价值被时光掏尽之后，被迫来做这件自己不喜欢的事。

在我将近十年的销售生涯，见过太多人和事，有一个客户的经历让我记忆犹新，认识他的时候，他45岁，很健谈，他跟我聊起年轻时打拼的青春往事，那时候志得意满，心想事成，在市内上班，老板器重，工作轻松，收入也很不错，接着聊到现状，他顿时脸色黯然，说45岁以后工作越来越难找，收入也下降了不少。又过来几年，再联络时，他已经回老家了。

他和他的故事，就像一面镜子，让我看见和思考未来的生活：我们要选择怎样老去？老迈难道真的只意味着不断地失去？失去健康的身体，清醒的神智，失去社会的尊重和关注，失去被人利用的价值，成为一个不可回收的垃圾？

时间对所有的人都是公平，谁的一天都是24小时，有的人蒙时光的加持，在生命的无尽积累中，越来越有经验，越来越有资本，越来越有份量，而有些人在时光的流逝中不断地失去，不断地贬值，不断地失去对生命的掌控权。

每个人都会成为老人。你想成为什么样的老人？前者还是后者？还是两者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