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
今天是父亲节,父亲的形象一直在我脑海里浮现……父亲去世十九年了,那些碎片式的记忆在我脑海中不停的涌现……
父亲生于1924年的吉林四平,那是我们履历表里的籍贯,从未去过。父亲是孤儿,年轻时不知吃过多少苦,父亲从未和我们说过,唯一知道的就是父亲不堪忍受日本人的欺压,打伤了一个日本人,逃到了黑龙江的黑河地区的通北镇,认识了母亲,从此在通北扎根生活。
三十多岁的父母,当时还没有我和老哥父亲性格刚烈脾气暴躁,孩子们都很怕他,我小时候最喜欢父亲出差,感觉父亲不在家的时候,家里的空气都是自由的。有一次母亲逗年幼的我,说老姑娘,咱们给你爸炒个鸡蛋下点药药死行不行?我说,都要药死他了,还炒啥鸡蛋啊,直接灌呗!
年幼无知的我不懂父亲,只是很怕父亲,怕他发火,怕他掀桌子,怕他骂人……随着年龄的增长,我渐渐读懂了父亲,越来越理解了父亲,也越来越敬重父亲。
父亲只读过一年半的书,却写一手好字,做过服装厂的厂长,瓦盆窑的厂长,编织社的厂长,敬老院的院长……我认识父亲的时候,父亲已经四十多岁了,我是家里的第九个孩子,所以我没有见过父亲年轻时的样子。可是我们所有的子女,包括下一代都长着和父亲一样的嘴和手,每当照镜子的时候,就仿佛看到了父亲……
父亲勤劳又智慧,无论做什么都做得比别人好,父亲给我剪的手套样做出来的手套特别好看,拖坯,抹墙,扒炕,安装土暖气……样样做得精致,记得一次父亲要出门留我自己在家,就用纸剪了一只乌龟贴在一只蟑螂背上,蟑螂无法爬快,晃晃荡荡的宛如一只乌龟,我快乐的玩了一天。北方的冬天很漫长,又经常停电,父亲总是把煤油灯的灯罩擦亮,教我做手影游戏,变换不同的动物头像,快乐又有趣。冬天早晨起床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屋子里滴水成冰,躺在被窝里哈气都看得清清楚楚,我又得穿背带裤,不能像大人一样可以先穿上棉袄,父亲就说,老姑娘咱俩比赛穿衣服,赢了给你一毛钱!我立刻为一毛钱去奋斗了。家里有老鼠,父亲就鼓励老哥下夹子打老鼠,小老鼠二毛大老鼠五毛,老哥每天晚上都会烤香了南瓜籽放到夹子上。
父亲很重视子女的教育,经常给我买那种带图画的书,有空就给我读,我上学前班的时候,用妈妈给做的花书包装着这些书,去学校给其他小朋友读。父亲还给我买了能折叠的金属框架黑色合成革做面的凳子,坐着不会硌屁股,这是令其他同学羡慕的东西。因为学前班没有桌子和凳子,只有一块木板搭在墙上,倾斜着,同学都坐在上边。而我就成了学前班的小老师,给他们读我带的书。我每次感觉考试成绩不理想,父亲总是说,没考好是好事,下次就考好了。因为我心血来潮要跟着收音机学日语,父亲就去新华书店给我订了日语书,记得是两册,早晨五点半收音机里开始播放,父亲打开收音机声音放的大大的,让我学,可是我赖床,不肯学,父亲也没有责骂我,最后就不了了之啦。
父亲正直善良,有时难免会得罪人,所以工作单位换了一个又一个,越换越差,最后去敬老院看老头了……在三年自然灾害的时候,谁家都没有多少粮食,遇到讨饭的人,父亲会让进屋和家人一起吃饭,弄的年幼的三姐听到锅铲刮锅的声音就哭。
父亲爱家爱孩子,重来不去饭店吃饭,父亲说,有去饭店的钱,买回家够一家人吃啦。父亲虽节俭却也追求生活品质,不赞同母亲买烂掉一半的水果给我们吃,父亲买回家的东西都是最好的,无论吃的还是穿的。父亲自己洗衣服,使用当时仿佛是女人专利的卫生纸上厕所,买衣服都是品牌货。当时这种生活方式很奢侈,现在已是平常。
父亲一生追求中国共产党,却一直没有追求到,这是父亲一辈子的遗憾。
我上大学那年母亲确诊了肺癌晚期谨以此文纪念我的父亲~朱锡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