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呆

每逢我做了傻事。

哥哥就会说我：“你真像阿呆一样啊。”

“做阿呆多好”，我总是这么顶嘴。

阿呆是村里的一个疯子，从我记事起就是。

关乎他是不是真的是疯子，为什么是疯子，诸如此类的问题，我没想过，也便没问过。

到了大学英语课上，学到一个专业词，“Seasonal affective disorder”，中文意思是“季节性情感紊乱”。

老师解释说：“就是某一类人在春季或者秋季，因为外部自然环境和内心悲观情绪的综合影响，在行为上出现类似于疯癫的表现。”

在同学们惊讶之余，我又

想起了阿呆。

“去你的，可恶的苍天！万恶，万恶，万恶。”，小时候的半夜总是被这样的咒骂惊醒，吓得我一身冷汗直发。

妈妈总是安慰我，唉，又是阿呆在发疯，别怕。

久而久之，我们这些孩子竟也不怕他了。还经常远远的围在他的旁边，讥笑模仿着他指责老天爷的神情和动作。

他也不是天天咒骂，那会累吧。

现在想想，他发疯的时候是不是正好是春秋之际呢？

即便是不发疯的日子，他也会做发疯的事。

不知从何时开始，每天早上一大早，他就会徒步到镇上，蹲在银行前。傍晚，又徒步回来。

他在银行门口傻站着干吗？一般人都会怀疑他在打钱的坏主意吧。何况是保安，只要阿呆来一次，他就赶一次，紧张的敬业精神。

久而久之，在阿呆的执着下，保安终于确认了他的无危险性，也就不去理睬他了。阿呆在银行门口有了立足之地，至此他的名声也就传到了镇上。人人都知道我们村有个疯子叫阿呆。

村里的劳动力是很稀缺的，像阿呆这种壮汉，当然不会被放过。

村里人要盖房子了，主人想找阿呆帮忙，又不好跟他沟通，毕竟谁都不了解他。人是怕疯子的。

但是，阿呆习惯了做傻事。只要给他管饭，他就帮你拼命的干活。遇到好一点的人家，就想着塞给他一点钱，他也不拿。不懂钱，也不知道怎么花钱。

有时候我对于主人的这种怜悯，都替他感到难受，但是他不计较这些。他只会笑，有饭的时候就会笑。他唯一计较的，就是老天爷。

关于他为什么疯，我一直都没问过。

直到最近，与哥哥闲谈时，又扯到了阿呆。

哥哥说，别看阿呆疯疯癫癫的，以前赚了很多钱，很风光的。后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疯掉了，妻离子散。

我没有再问下去，也没有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