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山

那一年，在老山前线，我带着炊事班下山采买。

随着军车离战场越来越远，逐渐不见了残垣断壁。只见越来越多的碧草鲜花向我们迎面扑来。

苗寨大集上，欢声笑语，好像战争从没有发生过。

看见百姓们如此安静祥和，我大感欣慰：我军将士前方浴血，不就为了保百姓后方平安嘛！

我安排大家分头采买，自己一边闲逛一边欣赏着后方这美好的生活。

突然，我隐隐地听到有争吵的声音。循声望去，见前方十几米处围着一圈人，应该是出现了什么状况。军人的责任让我不由地跑步前往。

人群中有一个阿婆和两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在争执。

阿婆六十多岁了，花白的头发下是满脸的皱纹，两只眼睛不大，透着浑浊的微光。两个女孩都穿着鲜艳的民族服装，一个穿着一件右衽淡黄色上衣，托肩，大襟边缘及袖口绣有美丽花草；另一个围围裙，系银质围腰链，配西装长裤。

说起来还真不是大事，阿婆卖鸡蛋，女孩买鸡蛋，因为价格谈不拢，双方说话的声音就有些高。

阿婆说：“我辛辛苦苦养的鸡，一个月才攒下来这筐蛋，太不容易了。你们怎么都得给我再加点。”

我对其中一个女孩说：“阿妹，不要再争执了。你们不过是少买了几个鸡蛋，少吃几口而已。就看在老阿婆这么大岁数的份上，你们就给她多加点钱吧。”

我说这话是有底气的，不论女孩买与不买，我都会包圆老人家的鸡蛋的。

另一个女孩说话了：“解放军叔叔，您误会了：我们买鸡蛋不是为了自己吃。我们是想用有数的钱，尽可能多买些鸡蛋送给战地医院的伤病员吃。”

我的脸儿红了，为自己对她们的猥琐想法害羞，更为女孩们的热心感动。

这时，一个声音让我更加激动起来：“哎？是你们俩呀！在医院我见过,你们刚刚献过血。是用献血的钱为英雄们买鸡蛋呀!”

我无语了，感觉鼻子酸酸的。

“是这样啊，阿妹。怎么不早说？”阿婆迟疑了一下，然后，向邻近摊位交代了几句，回身对我们说：“鸡蛋不卖了。走，我们一起给解放军送去。”女孩们激动起来，执意要付给阿婆蛋钱。阿婆生气了，说：“你俩也别和我计较了，解放军流血牺牲什么价？我的鸡蛋值几个钱！”说着，拉起女孩的手，簇拥着向前走去。

看着三人亲热的样子，我心头涌起一股暖融融的热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