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

我在你身边就好

2023-09-15  本文已影响0人  蜜小甘

【郑重声明: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一)

六月某天的北城晚高峰地铁。

“小姑娘,给老人让个座吧。”站在我面前的中年女人是在跟我说话。

众目睽睽之下我摇了摇头,说我有点不太舒服,不好意思。正在被火光石电的目光扫射时,坐在我旁边的男生站了起来。

“您坐我这吧。”是一个温润的年轻男声,我略微抬眼瞟了一下,是位白衬衫黑西裤的小伙子,至于脸,没好意思看。

听到广播里报出即将到达的熟悉站名,我直了直上身,抓心挠腮的想下车,最终还是安坐不动。

看着人头攒动的车厢,我的内心陷入了绝望。手机闪出一条7点的直播课开播提示,我再次抬头看了看站在眼前的年轻男人,嚯,好帅的一张脸,儒雅内敛,长长的睫毛下一潭深水,挺拔的鼻梁,红润的双唇微闭,眉宇间透露出生人勿近的警告。

看这气质不应该是常年坐地铁的配置才对,今天碰到我,算他倒霉吧,为了那小一千一节的直播课,管不了什么面子里子的了。

我试探的用鞋尖轻轻碰了碰他的鞋尖,他低眉回报疑惑的目光,嘴角却愈发冷凛,完了,可能他是见多了我这种搭讪的下作手段了,可我不是啊,相比爱色,我更心疼我那高价的直播课,想了想,掏出包里的笔,把想说的写在了纸上,塞到了他近在咫尺的手上。

“请你自重。”耳边响起了一句噤若寒蝉的冷言,异样的眼光从四面八方扫射过来。正好到站了,我忿然看了他一眼,腾地站了起来,左钻右挤地下了车。

不知道身后的人会用怎样诧异的眼神看我,但我实在没办法了,别人帮不了我,我只能自己杀出一条血路来。

真的是一条血路,我给那位冷面罗刹的纸上写着:“帅哥,江湖救急,我大姨妈来了,把凳子弄脏了,我着急想在下一站下车,麻烦您帮我遮掩一下,毕竟你也是黑裤子,脏来了也看不出来,后期我会出钱帮您干洗,电话是1381523****!”

可能他连纸条都没打开吧,虽然觉得是自己荒唐在先,但还是被那句“请自重”刺伤,但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个男生的眼神虽然凌冽,却有一股说不出的似曾相识。

(二)

窗外云卷云舒,菲儿打来电话问我十一去哪玩,我说我还能去哪啊,去繁城吧。

菲儿在那头不满,为什么还要去繁城,序风都失踪三年了,你是要准备立贞节牌坊么?

如果序风还在,根本就不会出现那天地铁上的问题,我什么时候来例假,日子他都记得清清楚楚,早早就会提醒我做准备。

我不是想立贞节牌坊,我就像个中毒很深,却深陷泥潭无力自救的木偶一样,一想起序风的好,我就忘了自己还有未来。

想来序风和今天地铁里的帅哥眼神还有几分相似,不知道今天的地铁帅哥看着我仓皇脱逃的样子会不会有一丝丝对弱者的内疚,应该不会,他只会觉得可笑吧。

我伸手取出书柜深处的一个丝绒小红匣子,里面是那枚序风自己设计的粉玉镶钻的花瓣状戒指,熠熠生辉,内沿刻着“落茵”,戴在无名指上,尺寸依然合适。

(三)

临近十一,菲儿来电话说大小姐,今年我就勉为其难再陪你一起去繁城吧,我说不用,我自己去就行,菲儿说你以为我是真想陪你啊,我最近迷上了公司新来的大帅哥,你看看你喜不喜欢,你喜欢我就让给你,你不喜欢我就留着自己攻克,他十一也准备去繁城,一起啊。

瞎说个啥,我无所谓,一起就一起吧。

机场的等候区,远远便看见了青春靓丽的菲儿和一个身姿挺拔的男生款款走来,这白衬衣和黑裤子怎么这么眼熟?

我感觉心咯噔了一下,不会这么巧吧?黑白配走了过来,深潭似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我说:“不是要帮我干洗裤子的么?”

菲儿疑惑的站在中间问:“你们认识?”

黑白配嗤之以鼻的不屑道:“废了我一条裤子,还不知道名字算认识么?”

我赶紧把菲儿拉到一边,把那天的现场还原了一遍,菲儿的眼神从不可思议到忍俊不禁,最后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落茵,这是我们新来的同事,叫时文。”

“管你叫什么,一起可以,费用AA。”

飞机上菲儿乐此不疲的跟时文说我每年休假都要去繁城的事情,就快就要把我的底掀光了。

“你们俩如果没有共同话题,大可不必硬聊八卦。”我没好气的说道。

“我很好奇是什么让你坚持一直要去繁城找他?”时文问道。

“你很爱他么?如果一直找不到你准备怎么打算?”时文一连串的发问和在地铁里初见时完全变了一个人,这低沉柔和的语调让我不禁心头一颤。

我抬头看了看他,眉宇间依然时透着生人勿近的气息,但却又让人莫名想靠近。

“落茵,你怎么又把这个戒指翻出来了?你们还没结婚,你这大好的青春才刚开始,你可不能这么死心眼。”

菲儿说这句话的时候有意无意的看向时文,时文的眼神却牢牢定格在我右手的戒指上,眼神里的冷凛居然在慢慢化开。

他不会是被我的痴情打动了吧?我赶紧回道:“如果找不到我就一直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旁边的两个人不知道什么表情,说出这句话时我感觉心里莫名的踏实。

(三)

飞机很快到达繁城。

最后一次见序风,他满眼笑意的说等我从山里采风回来,我们就结婚。

序风采风的地方叫塞溪谷,是一个从繁城坐大巴车到山谷路口后还需要再徒步五个多小时才能进入的峡谷,如果不是每次序风回来都如数家珍的跟我说峡谷内宛若世外桃源,我也根本不知道繁城的大山里还有这么个人间仙境。

有个男人确实不一样,避免了很多弯路,三个人很快便到达了塞溪谷。

塞溪谷两侧的浅滩上很多漂亮的石头,听序风说运气好的时候还能峡谷中捡到桃花玉,我手上的戒指便是用他在谷中捡到的桃花玉加工而成,一石两戒,因为我叫落茵,刻成了花朵;他叫序风,刻成了枫叶。记得那天我一时兴起还做了一句诗。

只是,他那枚戒指我只见过一次就被他收了起来,说结婚那天再让我给他亲手带上。

在塞溪谷走了一天,依然没有找到任何关于序风的线索,是啊,都已经三年了,该流逝的都流逝了,早已物是人非。

菲儿看了看序风,俩人一个不经意相互会意的眼神被我看在了眼底。

“落茵,别找了,看看眼前人,时文也很不错。”菲儿一如既往的劝道。

我抿嘴一笑没有作答。

“你没觉得时文身上有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么?”菲儿在我耳边悄声说道。

其实我也早有察觉,从地铁上见第一面开始,他在人群中是那么的耀眼且自带冷气,我却敢用脚尖去踢这个陌生男人的鞋,敢把自己都觉得羞耻的求助放在一个毫不相识的男人身上,这确实不符合我从小到大宅女的人设。

到底为什么会从骨子里就觉得这个男人很熟悉,特别是在机场的时候,他迎面走来的场景和飞机上贴心的柔声问询,让我不禁仔细睁大眼睛看向身旁的时文。

而此刻,恰巧碰上时文满眼柔情毫不避讳的和我四目对望。

不对,这一定是哪里弄错了,这感觉明明是序风啊,可这张脸我怎么这么陌生?

我努力回想和时文第一次在地铁见面的场景,他坐在我旁边,然后他起来主动让座,然后我找他求助,他让我自重,然后他居然和我最好的朋友菲儿是同事?这是不是太巧了?

我和菲儿是什么时候认识的?我居然回忆不起来了,我努力的回忆却只换来炸裂的头痛,愈来愈痛,让我几乎站不住,重重的倒在了一个臂弯里,这熟悉的身体......

(四)

睁眼醒来,看到的是悬在半空中的输液瓶,我病了?头已经不疼了,听见有人推门进来,我莫名紧张的赶紧先闭上眼睛。

“医生,已经三年多了,是不是已经到了可以跟她直接说的时候了?”是时文的声音。

“她这几年病情还算稳定,你们可以试一下刺激疗法了,前几年不让你们试,主要是考虑到她脑神经损伤严重导致部分失忆,就算你站在她面前她也认不出你,你再贸然言语只会加重她的病情,现在看来,她应该已经自己猜到了,是时候了。”

菲儿的声音接着道:“唉,也怪我当时太不镇定,以为你掉进峡谷肯定死了,没想到后来你却没死,还把她弄成这样,最爱的人就站在她面前她都不认识,她再不好起来,我都怕我忍不住直接都说出来了。”

原来序风并没有死,原来只是我失忆了,大脑的记忆会骗人,但身体的下意识触感却骗不了人,时文身上的熟悉感原来是真的。

这三年来他们煞费苦心的瞒着我的病情,只为了配合我的演出,我闭着的双眼慢慢泪眼婆娑。

一只温暖的大手凑上来轻轻擦拭着眼角的泪痕。

“落茵,你是不是都听到了?”

“我是序风,我一直在你身边,你看看我。”我努力睁开哭得朦朦胧胧的眼睛,眼前这个帅气俊朗的男人居然是我的序风。

破碎的记忆在脑海一点点拼凑。

只见他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了那枚桃花玉做成的枫叶戒指,把左手放到了我眼前。

“落茵,你不知道我等这天等得多辛苦。我跟在你的身旁,怕你突然想起来刺激到你,不跟着你又怕你被别人拐跑了。”眼前这个不知道该叫什么的男人在耳边哽咽低语。

“你们好讨厌,我都不知道叫你序风还是时文了。”我抽抽搭搭的说道。

“没关系,竟然都想起来了,以后叫老公就行。”一句话高冷碎了一地。

“你既然一直都知道我是谁,为什么那次在地铁里对我那么冷淡。”我记仇的问道。

“你本来就失忆了,却对着一个记忆中毫不相识的男人又踢鞋尖,又抛媚眼又碰手的,我还不该提醒你自重么?”一股浓厚的酸味连医院的84都掩盖不住。

“那你后来替我收尾了么?”

“还用说?你一站起来我就瞄到凳子上的血迹了,二话不说就坐了下去,一直坐到了终点站。”

哈哈哈,果真是我的序风,老天不负我这几年的煎熬,这泼天的幸福又回来了。我张开手牢牢抱住这个我找了三年多的男人。

“如果我的记忆一直没恢复呢?”

“那我就等着你一点一点苏醒过来。你不认识我没关系,我在你身边就好。”

我从序风的怀里退了出来,取过他手中的枫叶戒指,轻轻地套进了这个男人左手的无名指。

我眼珠子一转,说道:“不行,我还得考考你,你还记得那首诗么?

我看着手上的戒指缓缓道:“落茵并非无情物。”

序风一笑,白皙纤长的手覆了上来,柔声跟上:“秋风无序叶相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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