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诗歌撞上鬼

历史上，凡是算得上个人物的人，一般都会有一番奇遇。要么是出生时天降祥瑞，要么是成长过程中受高人指点。其中有些人因为奇遇在考试中超常发挥，最终获得一官半职。今天，醉人要说的就是这样一位歪果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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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12世纪前半叶，高丽王朝出了一位著名诗人名叫郑知常，本名郑之元，号南湖，平壤人。曾任左正言、左司谏、翰林学士知制诰等官职。精通易学、佛典，善诗文、书画，对老庄哲学也很有研究。此人未及第之前，在一寺庙学习。一天夜里，月白风清，万籁俱寂，郑知常独坐寺中。忽然，耳畔隐约传来诵诗之声。郑知常起初以为是幻听，然而声音越来越清晰。郑知常揽衣起行，却四顾无人，不禁心下大惊，睡意全无。于是回想刚刚所听之诗，只记得两句：

僧看疑有刹，鹤见恨无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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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鬼物所告。郑知常心想。

几年学习时日已满，郑知常参加全国选拔性考试。那一年的考题是《夏云多奇峰》，限押“峰”韵。以诗赋作为考试内容，这当然是学习唐王朝的做法。郑知常盯着试卷不觉出了神，忽然他想起几年以前那个有月亮的夜晚，不觉吟出“僧看疑有刹，鹤见恨无松”两句诗来。于是他提笔续书，足成一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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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当天中，浮云自作峰。僧看疑有刹，鹤见恨无松。

电影樵童斧，雷声隐寺钟。谁云山不动，飞去夕阳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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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后来考官阅卷，读至颔联，拍案叫绝，将此诗评为甲等。

当然了，可能是醉人太过苛刻，实在没有看出这首诗有什么好的。这样说，似乎破坏了天朝与友邦之关系。不过，醉人无意多论此诗，但总觉得这个歪果仁的故事有种非常熟悉的感觉。

且说天朝唐代诗坛繁盛至极，各种组合先后出道。其中，大历年间有一个十人team，非常有名，人称“大历十才子”。这其中有位才子叫钱起。

钱起（722？—780年），字仲文，唐代诗人，大历十才子之一，也是其中杰出者，被誉为“大历十才子之冠”。

钱起小时候就极其聪明，还在乡里时他已很受人赞赏。有一次随人到京口。那天夜里，正感无聊的他便趁着皎洁的月光外出散步。忽然间，户外传来悠远的吟诗声。平时也喜欢吟诗的钱起不觉仔细聆听起来。不知怎的，那人却一再地吟诵着这么相同语汇的两句——

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

于是，钱起遂起来开门，缓缓踱了出去，看看究竟是谁在吟诗。但大门一打开，却居然没有发现人！钱心中深觉奇怪，凭着他那极强的记忆力，一下子就把这诗句给记住了，只是他心中并没有太拿它当回事儿而已。

天宝十载（751年），钱起参加全国选拔考试。那年的试题是《湘灵鼓瑟》，要求写作一首五言排律诗。这题目出自屈原《楚辞·远游》。虽然对《楚辞》格外熟悉，但在真正构思写作时，钱起却久久未能完稿。正在迟疑间，他忽然想起那个有月亮的夜晚。“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两句回响在钱起的脑海里。于是，他很快便写成全篇，并提前交卷了：

善鼓云和瑟，常闻帝子灵。

冯夷空自舞，楚客不堪听。

苦调凄金石，清音入杳冥。

苍梧来怨慕，白芷动芳馨。

流水传湘浦，悲风过洞庭。

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

据说当时主考官对此诗赞不绝口，钱起也因此被授予校书郎一职，后来诗名大噪。醉人觉得，那天夜里，送诗给钱起的鬼的诗艺，远高于送诗给郑知常的鬼。

两则故事如此相像。不过，醉人对读之下，总是怀疑郑知常这一则模仿痕迹太重了。细想来，诗人水平不同，所遇之鬼的水平当然也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