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法散文

晴时想雨,雪中盼日

2019-01-20  本文已影响3人  言为心声共享人生

西方诗歌有一句“不要为失去月亮而哭泣,因为当你哭泣时,也许正在失去星星”。

人生最不能忘怀的,就属“得不到”和“已失去”,人生来有种奇怪的属性,当紧紧握住时,会感到空虚,而当真的张开手掌,放“它”离去时,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它”在自己的心里有多么重要的地位。

“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离别既包括生理上的离开,也包括心理上的隔绝。千古女词人李清照,曾蜷缩榻上,听着更漏发出泠泠声响,吟道“ 薄雾浓云愁永昼.瑞脑销金兽.佳节又重阳,玉橱纱枕,夜半凉初透.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销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不知她念此句时,是否想到,这竟会是她颠沛流离后半生的写照?赵德甫,她的丈夫,与她恩爱半生,却在兵变中怯懦逃生,并在她的轻视疏离中郁郁而终。纵然李清照才华满腹,也不得不把他们费尽心血搜集来的金石宝物一一散去。猜想,她在整理挑选这些宝物时,会想起赵德甫为之呕心沥血的情景,也许会在心里对他的行为产生些许谅解?一介书生,本也是研学精深,无力承托起她的英雄梦,只是时光错付了对象。如今一别,相见无期,该是无比怀念与赵德甫那段散淡温柔的岁月。

“也许每一个男子全都有过这样的两个女人,至少两个。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沾的一粒饭黏子,红的却是心口上一颗朱砂痣。”张爱玲笔下的爱情,总是有几分凉薄,像冬天窗上的冰花,再是美丽也不过昙花一现,不堪一击的让人皱眉。这正像她自己的爱情,才子才女,一对璧人,本该是花好月圆,举案齐眉,谁知自古才子多风流,把戏文一样的爱情生生过成了看客。笑着听他浪漫的描述,极致温柔和美丽,只是故事里的女主人公却换了又换。张爱玲爱的,是胡兰成身上那份温润的光泽,却始终未能拴住一颗浪子的心,哪怕用金钱,用眼泪,用舍弃自己最为自傲的尊严……

或许,人总是这样,一不留神就刻骨铭心,稍不注意又梦碎一地。就如元稹,他曾经狂喜于与“崔莺莺”的海誓山盟,却在切实得到后游戏群芳,但失去的总是最好的,多年以后,崔莺莺还是他笔下的如花美眷,而身边拥有的,又成了秋后残菊。

对待感情是这样,对待家人、对待梦想不是这样吗?年少时,总是渴望长大,渴望挣脱束缚、自由飞翔,少不更事,总盼望远走他乡、迎接风雨,而当我们一路驰骋在梦想的旅程,遇到挫折、心灰意冷时,才在一通给家里的电话中感受一直巴巴张望着我们背影、盼望着我们回家看看的父母。只有当我们功成名就、荣光万丈时,面对发小疏离敷衍的寒暄,才会怅然若失,追忆起峥嵘岁月相互扶持的暖。

晴时想雨,雪中盼日,越是得不到什么,就越是渴望,而越是唾手可得的,却越是受尽凉薄。晴天的雨,雪中的日,心里的梦,难愈的伤,因为相聚遥远而笼上一层朦胧的纱,因为留有遗憾而镀上一层晶莹的釉,曾经不在意的爬满岁月的纹路,曾经轻易放弃的重返青春的巅峰,我们将最美的想象投射到那些缥缈着的“水中月镜里花”,我们将人生所有的遗憾归结于“如果……”,如果再努力一点,如果当初没有那么冲动,如果能够看到背后的故事……如果,人生可以重来……

当李煜站在废殿一角唱起“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他心中有悔,有怨,有羞惭,有愤恨恨,未尝就没有过假设,假如什么呢?假如他没有生在帝王家?假如他能文韬武略、称霸一方?看看他梦想中的对象吧,写过“人生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的柳永,身负巨才,却留恋烟花,日日买醉,自讽“奉旨填词”;一代明君唐太宗,文治武功,开辟朗朗盛世,却高处不胜寒,了然孤寂无处倾吐。他们都是在历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帝王、墨客,拥有的早已胜过万千平民,然而心中仍然留着深不可见的忧伤沟壑,更何况寻常人呢?

追忆和幻想是人之常情,但人类进化的优势之一就是:人有理智。摆脱了本能驱使,做出行动之前能够自发的揣度盘桓。在面对不可得和已失去时,能够压制住内心的纠缠,守得云开见月明,真正理解此刻拥有的珍贵。钱钟书老先生和他的爱人杨绛先生,相识于校园,相守于乱世,相伴于永恒。一见倾心,传奇浪漫,却经得住日常琐碎的消磨,一顿端到床头的早餐,一张沾了墨水的桌布,一卷细心整理的文稿,他们嬉笑怒骂于名著典籍,厮磨相和于炉灶餐桌,只是因为了解,所有雨后的彩虹都打晴朗度过,所有温暖的日光也需要冬雪的清凉,一切只是短暂的过度和漫长的变迁,唯有现在值得捕捉和惦念。

我有一位朋友曾经为自己的工作而苦恼,自幼热爱文学的他,孜孜不倦争取到了创作的岗位,本该心满意足了,可是密集的开会研讨,沉重的定额任务,来回奔波的搜集素材,让他渐渐淡去了激情,梦想的热烈中掺杂了一丝不该有的苦味。在家人的建议下,他暂时离岗,开始漫无目的的游历,见许多陌生的人,说许多新鲜的话,做许多不擅长的工作。一年后的他,重回岗位,似无激情,也无怨言,只是在一笔一划的爬格子中对了一点坦荡和踏实。他说,以为挑战都是传奇,以为颠沛就是浪漫,其实,自在的生活和烦乱的责任并不冲突,之前的我,向往做一列冲出铁轨的火车,呼啸飞上蓝天,现在的我,却只想就这样忙忙碌碌的,不断被推着向前。

我们都渴望意料之外的奇遇,久别重逢的惊喜,可我们却遗忘了平淡生活的充实和甘甜。加班后陪父母不紧不慢吃一顿饭,有个人随时在家里等着自己,能够自愿的坚持着梦想,无怨无悔……我们还能拥有多少现在?又何必急着跑到未来。我们面临多少次选择,怎能保证回到过去就没有一点遗憾?

晴时想雨,雪中盼日,可能还是最美的,可是,哪些过往不是最美的未来,哪些来日不是值得怀念的现在?好好珍惜,把握现在,才能想雨得雨,守得住美景,不辜负流年,不是吗?

不知道,你是不是,也这么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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