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记|母亲与天空

2023-09-06  本文已影响0人  禾叶兄弟

“八点,我赶到后,和父亲一起把母亲抱上床。妈像是累了,睡着了一样。父亲说给妈喂点奶粉,我走过去,问母亲喝点奶粉不,母亲嗯了一声。

于是,我和父亲一起把母亲扶起来。冲好奶粉喂给妈。喝着喝着,我发现老是有漏的。同时赶到的大姐也发现这个问题,还发现妈的嘴已经歪了……”

“送到医院,做完检查后,医生说要早点去就好了。已经错过四个小时的最佳治疗期…确诊是脑梗…”哥哥很少打电话,更很少在我工作时间打电话。听说我在开会,他说不着急不着急。十分钟后我从一个会议中走出来,这个电话不能再等了。

地铁中人来人往,年轻女孩身穿黑色花边连衣裙,在她左右是一群朝气勃勃的男孩女孩。他们闪着属于未来的光芒,整个人群如海浪般涌向下一个出口下一个站点。跟在他们身后我试图找回表情和光亮,不,我什么也不需要找寻,我不属于这里。

悲伤将一个人浸没时不会给予任何提示,洪水冰冷,大火粗鲁,带走属于人类感情的东西决不会手软。母亲的心没有被大火焚烧过,只是五个子女不能缝补它的漏洞。一直以来我们小心翼翼地注视着那个关闭不全的心脏瓣膜。但恶魔早已看中新的地盘。

二十三个小时前,我还在和母亲通话。她声音响亮,跟我说老家最近只下了一场雨,又说晚上吃了什么饭,大姐忙着送老二去上学,二姐脖子稍好点开始去上班,村里华哥回来送外孙上学顺便来看她。

“他们都走了,俩猫陪着你!”母亲安慰我。

“你还在外面走,到家了没?到家了就挂掉吧!”

这是最后一次听见母亲清晰的声音。世上有很多没想到,只是没想到到来得这样猝不及防。

我从一个会议行走到另一会议中,两个会议之间相隔一分钟。这一分钟变得粘稠而厚重,母亲就躲在在些缝隙中,蜷缩着一米五的身子,有一半麻木有一半的舌头含糊不清。她不知道的是她将有超过一半的夜晚睡着陌生的床上,她不知道的是她将渐渐进入没有梦的梦想,她不知道的是她将心如明镜但要假装糊涂度过余生。

在会议的缝隙中,我看不到光亮。那些庞然大物比我想象得大而坚硬。我无法撼动这些未知的或者已知的物件,于我,我只是想给母亲和父亲多争取一些光,多争取一些地方。

母亲将要在病床上回望童年回望少年,她心里还住在一个健康能干的女孩。我不知道躺在病床上的母亲是清醒地还是糊涂的。或许糊涂比清醒更好。

四十五岁的天空没了方向,天上的云没有主心骨,只会在无谓地挣扎。母亲看得到天空吗?她心里还有多少不甘,她门前的小河,院中瓜藤,她喜欢欢快的田野,风吹过脚下的草。这一切都成为泡影,和看不见的天空一样。

坐在马路边上的凳子上,没有一个认识的人。人们陌生而冷漠。他们的欢声笑语和我无关,今夜,我的孤独注满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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