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轻舟
文/兮木公子
相思引,良宵渡五月花,六月茶,七月流火,八月人家,九月归娃。
在这暮色四合的人间小道上行走,鸟轻声啼唱,似曾相识。炊烟袅袅,恍若梦里。曾逝多少岁月,已记不大清。我以为,还能这样过上许多年。
年少轻狂之时,动辄谈梦论天,如今却总爱沉寂。安静却并不一成不变,探究良久也无法望见它的头,这生活使我着迷。记得一位恩师在初见时送给我们一众学子一句话:你向我问路,我指向我们俩的前方。他说,教师便是这样一种职业,指路却不引路,而语文教师,还得兼顾“表演”这项功能。细想之下,这十余年的学习生涯里,令人印象十分深刻的师长,也的的确确拥有这项技能。
而我与语文的缘分,大概也起源于那位赠予我画笔的美丽老师吧。时至今日,父亲偶尔半开玩笑,当初选择一个最不擅长的科目,是想挑战么。我总是不置可否的一笑而过。如今如何谈论也只是当做茶余饭后的笑料了,过去的时光,终究不会倒回。
遗憾么?遗憾肯定是有的,但实在谈不上后悔。许多事情,总要切身体会,才能真真切切的感知那种“痛彻心扉”。
唯一时常懊恼的是年少时未曾读许多书,而当初未入江湖之前立下读遍图书馆藏书的壮志豪言,也与那少不更事的狂妄自大,一起被时光消磨干净了。理智胜于感性,文字能赡养我的灵魂,但却不足以抚育我的肉体。若不是手还能握笔,都将要以为已成了完全陌生的我了。
左手写诗,右手画画,年幼的我和她,如今的她和我,竟组成一幅荒诞滑稽的图片。许多年过去,遇见许多人。但我相信,再也寻不到如她一般志趣相同的人了。这不仅是文理悬殊的鸿沟,更是八年成长光景里缺失的陪伴。
这八年,她有了新欢,我也割了旧爱。
她终成了我尘封记忆里的一朵不衰栀子,不染尘埃,也不再惊扰分毫。到底也应了那句“不如相忘于江湖”。
父亲偶尔会拿我作例子来教训弟弟,说“你姐姐自小就明白想要什么,然后不断朝那努力”云云。旁人包括父母眼中的我便是如此,心如静水,洒脱自如,冷眼面得失,孤心向玉壶。
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姿态清冷得连自己差点都信了。那些彷徨无措的日日夜夜,笔记本上密密麻麻的悲欢离合,泪水在心底斩不断、流不尽,也从未向人提起。成长至此,生长如斯。
迷恋余华的文字,每每笑着笑着就能突然流出泪来。情绪起波再正常不过,但总需要一个宣泄口。而翻阅到一半的《红楼梦》和《三国演义》始终陈放在书架,不忍卒读,终不了了之。陀斯妥耶夫斯基的《白痴》,以至川端康城的《睡美人》、米切尔的《飘》、路遥的《平凡的世界》、莫言的《红高粱》诸如此类,翻卷便是直击人心的深沉。像一座质地坚硬的笼,将你死死圈住,逃脱不得。哭笑皆不合时宜,大抵如此。
总是幻想也能用轻松的笔调写些悲情的文字,但年纪尚小,阅历不足,总难表诉哪怕百之一二。
今古悲欢终寥寥,为谁合眼想平生。
人说是“寂寥的深情”。世上太多无可奈何,好在还能记得当初的我。
菩提红豆安,相思入骨寒。《长生河》,九月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