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纤夫(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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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当
俺三叔一家三口子一到中心湖，傻眼了，心凉了半截，乖乖，啥都没有。本来想着要大干一场哩，没想到这庄里还不胜船上。一个村里斗没有一间好房子，都是土拉墙，穿哩也都破破烂烂哩。
队长领着他仨来到一间破房子跟罕说:“恁往后斗住这，拾到好了斗上工。” 说完拿起腿走了。
这屋里除了墙跟罕有一堆草之外，啥都没有，窗户斗是一个洞，连个门都没有。看来这是人节逃荒走了，没人要了，叫东西都能走了。
俺三叔斗赶紧找队长，说这没法住。队长斗说，那你想办法，农村哩条件都是这。听队长哩口气，只能乖乖哩住这了。这走一路子，还没吃饭，只得找队里领点粮食，搁人节家里做做，对的着叫这顿饭吃了。
白看俺三叔都二十一了，还给个小孩了，他啥都不会干。他从小跟着俺爷使船，啥心不叫他操，有重活不叫他干，有啥难不叫他作，斗没种过地。
可他到这，啥都得他。他不干，斗吃不到嘴哩。等叫东西都制一遍，安置费也花个差不多了。
这时候斗到后秋哩了，摾哩小麦也都出来了，正是锄地哩时候。
头一天上工，队里才给他记四分，他没干过，不会锄又肉。这时候想起呆船上哩好了，干活光发意怔，一发意怔斗叫麦苗子锄掉了。
来这头一天俺三叔斗后悔了。这要呆船上虽说还得拉纤，穿哩也不咋卓，好歹挣着公分哩，起码吃饭不是个事，也有地分住。可呆这庄里，跟俺三婶子，他俩吃劲干，挣哩都不够吃哩。现在才一个小孩，还没啥负担。要是以后再生几个孩子，这日子咋过？俺三叔不敢往后想，越想越害怕。这要是才来斗回去，这不是叫人看笑话猛？
船队哩老张节哩第二哩儿名叫铁锤，也被下放到后庄里了。俺三叔趁收了工，上他家去瞧瞧，看他那是不是好些。到他家一看，一球样。铁锤两口子一说起来，也是后悔哩不能行。哎，没办法，扎着长桩子住下吧！
那时候光看着这三百块钱怪多，没想到日子阵难，人节家里好劣有个家底，自已斗这几百块钱，这花完了往那能？这破房子上面的草也都不粘了，换换不也得钱？
这庄上跟船上斗是两个天，啥都不一样了。粮食定量给，多了没有，生产队里还得往上交公粮。截布做衣裳，还得有布票。哪怕吃快肉，没有肉票也吃不到嘴里。呆船上还能吃个鱼虾，呆这白说鱼虾了，连个面饭都吃不饱。这公社哩还好开会，今个斗这个哩，明个斗那个哩，一会斗不时闲。咋卓都没船上得发。
自已走哩路，怪谁哩？真应了那句话，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哎，熬吧！
俺奶奶又开始嘟囔了:“这也不知道这几口子呆那哎气不哎气？连个信斗没有。”
她说哩是俺三叔一家，从俺三叔走，她斗挂念哩给啥了。有啥法哩，谁说都不听。非得吃了亏，上了当了，才心里沙维。
这一眨眼可斗年把时候了。俺爷又玩上他哩虫咿子了，生活也比原先强点了。
这天，船停到界沟集等着装货哩，几个人一上船都嗷嗷开了，领头哩说:“找队长，队长咧？” 人节都抻着头去看。
队长从廒里出来后，一见阵些人，吆喝着:“能啥？恁想咋拽？”
“能啥？恁呆这怪得劲，有吃有喝，叫俺哄去了，结果到那啥也没有。俺要回来。” 旁边几个人都跟着说“俺也要回来，不呆那了。”
队长一听斗明白了，这秃头上趴个筛，明显哩来闹事哩，斗大声地对他几个说:
“白慌着哩，恁听俺说，那时候国家哩政策斗是不动员，一律自愿，更不能强迫。谁愿意去斗给补助三百钱。” 队长见他几个都不吭劲了又说:
“那时候斗说了，恁是自愿走哩，户口随着恁哩人都迁走了，不能再回来了。斗是回来也没有恁哩地分，也不给恁工钱。” 说完，又对会计说:“去，叫帐本子拿出来，叫他几个看看，白纸黑字，按哩还有手指头印哩。是不是我哄哩恁？”
他几个一听没指望了，给泄了气哩皮球似哩，没劲了，搂着头估堆了下来。队长打着圆壶，好商好量又说:“斗那吧！去都去了，呆那好好哩干，挺个几年不斗好了。”
他几个见队长给了个台阶下，也怪没局，一个俩哩站起来，各回各船上，吃过饭又都走了。
俺奶奶一听说，斗知道俺三叔保准得受罪，自已养哩儿，自已知道。等俺大开会回来，斗安排:“你啥时候回公社，也往恁兄队那拐拐，瞧瞧他去。”
“中，我啥时候回去，我往他那拐拐。” 俺大答应着，离俺三叔再远，也得去瞧瞧，好叫俺奶奶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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